父王那般神勇,至今都隻有他一個獨子,以他的身體,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他熟讀典籍和史書,非常清楚主弱臣強會有什麼情況,縱然欽陵現在和他親如兄弟,可父王百年之後,沒有人壓製,到了欽陵的下一代呢?
噶爾家族世代軍武,用兵如神,大相輔佐父王,欽陵輔佐他,可自個這身體,能夠轄製住一天比一天厲害的欽陵嘛?
說起來,棄仁拉索王叔說得頗有幾分道理,沒有不狡猾的狐狸,沒有不吃肉的老虎。應該把兵權從噶爾家族拿回來,功高震主,父王不懼,可自個的本事,隻怕將來管控不了,得做些準備。
正因如此,兩年前朝中一些人排擠大相噶爾·東讚時,他沒有幫著據理力爭,而是建議噶爾家暫避風頭,在父王麵前說唐天子就是用朝臣們互相轄製之術,避免一方坐大……
對於欽陵這個從小一道長大的同伴,如同兄弟般的感情,貢鬆貢讚的感情很複雜,有親密,有提防,有妒忌,也有愧疚。
隻是事情牽涉到他的權力,牽涉到他能不能像父王一般坐穩王位,容不得他有半點心軟,愧疚再多,他也必須硬下心腸。
鬆讚幹布看到兒子的神色,問他為何悶悶不樂,貢鬆貢讚當然不可能說出實情,隻得說自個想到欽陵的孩子都已經滿地在跑,自個有些神傷。
聽完他的話,鬆讚幹布大笑,伸手拍了拍貢鬆貢讚的肩膀,調笑道:“父王倒忘了,你已經長大成人,是該娶親生子的年紀了。”
貢鬆貢讚微露喜色,但還是推辭道:“父王,之前不是說要兒臣晚兩年再成親嗎?”
“可先選一選。等回宮之後,我同你祖母她們說。”
貢鬆貢讚知道鬆讚幹布要商量的人裏,不包括他的生母芒薩赤嘉。
他的生母,並不是王後,隻是父王眾多妃薩中的一個而已。
而他若不是獨子,隻怕未必能夠輪到他將來做吐蕃的讚普。
就像這次來南效祭祀,若不是因為這麼多年都沒有其他王子出生,兩位王後更是一直沒有生育,隻怕還不會讓他來。
“兒臣聽從父王和祖母、母薩們的安排。”貢鬆貢讚露出少年人提及自個親事時的不好意思,耳朵都紅了。
“我們雖然要安排,不過你若是有喜歡的,也不妨說說,就是身份不合適,也能給你做個侍妾。”鬆讚幹布打趣兒子。
……
馬車上,由婢女侍候著洗臉梳頭完,雲碧恩珠還對著銅鏡用了些脂粉。
雖說這一路上,她連馬車都很少下,塗脂抹粉根本沒人看,但她一向如此,不管任何時候出現在人前,都是無懈可擊的教養和美貌。
畢竟,她一個商戶的女子,要想嫁入貴族,首先就得有貴族女子家裏頭的規矩。
按理來說,商戶女子就算能嫁給貴族,也隻有做妾室的命,但雲碧恩珠不服命,她偏要嫁給貴族為正妻。
好在,邏些城裏不乏一些破落戶的貴族,有些不過是頂著個名頭,其實內裏早就沒什麼體麵可撐,而她家有錢,說不定就能尋到合適的,畢竟,這世人沒有人不愛錢,沒錢的貴族們,就更知道錢的好,離不了錢。
這世上有人嫌銅錢臭,不過那都是不缺錢的主,那樣的人,也不是她能夠嫁到,也不是她能夠得著的。
她要接觸是愛錢的貴族,能夠幫她的貴族。
就像她到邏些城來投奔的這位姨婆,雖說嫁到了官宦之家,卻一樣能夠讓她用錢打動。
甚至,幫她達成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