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似乎趙暄也是這個時候離開蘇家的,上輩子不關心他,她也不知道什麼具體緣由,可那一段時間,總聽丫鬟說白瞎了那一張臉,然後再次聽到趙暄的消息就是一年後了。
聽說他金榜題名,蟾宮折桂,當時她也隻當趙暄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不悔恨也不懊惱。直到一年後,傳來消息,趙暄是當年燕王的嫡長子,當年蘇合香狸貓換太子,混淆皇室血脈。
才聽聞這個消息,第二天,兵衙們便圍住了蘇府,在蘇家驚慌交加中,趙暄走進了蘇府大門。
思及此,桑桑猛地搖了搖蘇陳氏的胳膊:“娘,不能讓趙暄成親。“
“蘇桑寄,你膽兒肥了。”桌子被蘇陳氏用力一拍,發出哐一聲巨響,蘇陳氏怒斥道,“我已經給趙暄挑好了房子,明兒就讓他搬出去準備婚禮。”
蘇陳氏發起脾氣來,那是極其可怖的,桑桑被她嚇了一跳。
蘇木站起來,拍了拍蘇陳氏的肩膀,不讚同的看了桑桑一眼,又勸道,“桑桑不過是兄妹情深,舍不得暄哥兒離開罷了。”
宋媽媽給蘇陳氏奉上一杯菊花茶,又拉過被嚇住了的桑桑,對著她道:“二小姐,表少爺大了,這成婚離府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兒了,當年老太太臨終前,也是這麼交代的。奴婢知道你心中不舍,可也要為了表少爺著想,成個家,再生兩個大胖小子,以後你得空了,也可去看看你的小侄兒呢。”
桑桑張了張嘴,他要是出去了,兩年後他們全府都亡了,還去看什麼小侄兒。
使勁兒地搖了搖頭,桑桑那腦子裏卻想不出什麼好理由,隻訥訥道:“不可以,不好。”
蘇陳氏一聽,好不容易順下去的氣又冒出來了:“不準也得準。”
這時,趙暄進來了,他看著滿屋子的複雜味兒,心裏估量了一番,抬頭卻看見桑桑望著他,眼睫微顫,泫然欲泣,啞著嗓子語帶哭腔:“暄表哥,桑桑不要你離府成親。”
桑桑是真的傷心,她似乎已經看到家門慘死的未來了,那讓她不僅悲從中來,喉頭酸澀,她裝著兩泡水汪汪的淚,水晶般剔透的淚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哭得梨花帶雨。
向來陰沉冷漠的趙暄愣住了,他看著桑桑那一串串的淚珠子,紅紅的眼眶,心裏忽地起了一種莫名情緒。
“放肆,”蘇陳氏看著淚流滿麵的桑桑,腦袋鈍痛,她冷睨著桑桑,對旁邊的仆人吩咐道,“把二小姐送回春繁院。”
隱冬和忍冬看了蘇陳氏一樣,小心翼翼地對桑桑說:“小姐,咱們回去吧。”
桑桑還在哭,鼻頭都紅了,她甩開隱冬的手,哭著跑到趙暄麵前來,上氣不接下氣:“暄表哥,我,你,你不要出去成親好不好。”
桑桑雙手緊緊的抓著趙暄胸口的衣襟,淚眼蒙蒙,像是被雨打殘的嬌花。趙暄低頭,看著她滿麵淒慘的表情,一時竟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蘇桑寄,”蘇陳氏一個字一個字冷漠道,“姑娘房子我都看好了,趙暄明天就給我搬出去,娶妻生子。
桑桑一聽,整個人哭得更淒慘了,那白裏帶紅的薄薄肉片又出現在桑桑眼前,桑桑嚎啕大哭,卻能看著那雪白的刀刃閃著森森的白光。
可怕極了。
趙暄壓下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偏過頭,望著坐在主位上的蘇陳氏,淡沉道:“把戶籍給我,我現在就可以離開,至於娶妻,不用蘇夫人操勞。”
什麼………
桑桑擦了擦眼睛,趙暄微微仰著頭,從桑桑霧蒙蒙的眼睛去看,隻能看見他潔白剔透的下巴,那下巴和劊子手裏削片的薄刃一般,冷森森的。
桑桑猜了猜,趙暄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走,可能就是因為戶籍,大安對於人口管控尤其嚴苛,沒有戶籍,就是賤籍。現在趙暄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他又有什麼好眷念的。
“暄表哥,不要。”桑桑搖了搖頭,攥著他衣襟的手更用力了,那棉袍被她攥的緊了,已經發出密密的褶皺來。
趙暄穿得單薄,軟玉小手牢牢地攥住他,看著桑桑的手因為用力而慢慢變得緋紅起來,他有一瞬間的寂然,下一秒,他嘴角現出一個涼諷的弧度,慢慢地伸出了手。
一點一點,慢慢的,卻毫不遲疑地扯開了桑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