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位王媽媽平日裏也算是個穩重的,一張嘴能說會道的,便是這樣,才討了秦氏的喜歡,做了個賬房的管事媽媽。
可是到了這會兒,這位素日裏一向還算是穩重的王媽媽又哪裏還穩重的起來,連喘一口氣都來不及,便顫聲道:“秦媽媽,今兒個一早,劉家的就被府裏的侍衛給帶去鬼巷了!”
王媽媽口中這位劉家的,便是賬房裏頭的另外一位管事媽媽。而她家男人——便是府中那姓劉的賬房。
而鬼巷也不是一條巷子,而是王府設在府裏頭的一座私獄,據說那裏麵十八班刑拘俱全,堪比鬼蜮,久而久之,王府的下人,便將那處稱之為了鬼巷。
秦氏原本還嫌這位王媽媽太過大驚小怪了,可眼下聽了這消息,卻險些坐不穩,從石凳子上摔下來。
怎麼會這樣?
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測,秦氏大驚,忙穩住了身子,起身快步到王媽媽前頭去,一把抓住了王媽媽衣襟:“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那劉家的,可是我的人,如今這府裏,誰敢動我的人?”
“據說,是王妃吩咐的,”王媽媽眼神閃爍,目光中驚慌難掩,哆嗦著道:“說是賬房那邊膽大妄為,竟然敢克扣王妃的用度,王妃知道後大怒,所以就……”
“不可能。”秦氏驟然聽聞這消息,下意識就否認道:“我早就吩咐過你們,旁的地方都無所謂,可正院王妃那邊如今正得王爺的寵愛,是一定不能出問題的,你們都是怎麼做事的!”
王媽媽目光閃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這事我也不清楚,王妃的一應花銷,從來都是劉家的在負責……”
秦氏又不傻,聽了這話,哪裏還會想不到這裏麵的貓膩。
大約是看王妃性子好,正院那邊最近又花錢如流水,挪用幾個銀錢又或者以次充好什麼的也不會有人發覺,於是手底下的人,便越發的膽大了。
卻不想,這次竟然被王妃的人給抓了個正著了。
如此一來……有些事情可就紙裏包不住火了。
再一想自家王爺那狠厲無情的性子……
這可真是要人命了!
秦氏登時煞白了臉打了個哆嗦,心下一慌,瞬間六神無主起來。
——那劉家的一向是她心腹,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若是她自己死也就算了,可別將自己給咬出來。
暗地裏一咬牙,秦氏有了決斷,低聲囑咐道:“你帶上些銀票,親自去一趟鬼巷那邊,想辦法和劉家的見上一麵。就說……”
“讓她說話仔細些,可別忘記了她的兒子!”
頓一頓,秦氏又從懷裏掏出一信物,放在王媽媽的手中,目光一寒:“再有,你將這東西帶到鬼巷去,務必叫劉家的見著才行,她若是識趣兒,便該知道要怎麼說話!”
王媽媽本是心慌的厲害,見秦氏有了章程,心便定了幾分,接過那信物,轉身便離開了。
可她卻不知,秦氏麵上冷靜的吩咐著,心中卻似火燒,隻是怕在心腹麵前漏了怯,這才強自鎮定,可她那掩在衣袖中的手,卻早已經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以王爺對王妃的在意程度,此事就算是劉家的一力承擔了下來,自己這個大管事,隻怕也要脫成皮!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秦氏覺得,這事的關鍵還是在那位王妃的身上。
說來,這位王妃也太嬌氣了一些,不過是些補身的東西罷了,若是覺得不好,吩咐人換下就是了,作何要這樣斤斤計較?
不,她這哪裏是斤斤計較,她這分明就是要出來興風作浪啊!
不然,怎麼為了這一點小事就要把她的人弄到鬼巷去?
說不得,從前她對自己那般的客氣,就是為了迷惑自己……
好一個心計深沉的王妃娘娘啊!
秦氏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深吸一口氣,止住了發抖的指尖。
她一邊在心裏抱怨著,一邊耐著性子等候消息,臨近傍晚時,王媽媽總算是回來了。
到了這個性命攸關的關頭,她也顧不得端著架子,見著人回來,忙上前一步抓住王媽媽的手,死死的盯著她:“如何,可見到了人?”
“您盡管寬心,”王媽媽倒是鎮定了幾分:“一切都按您吩咐的,辦妥了。”
秦氏心口一鬆,這才追問起此事的原委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地王妃突然就發作了起來?從前不都好好的嗎......”
“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不管是真不清楚也好,假不清楚也罷,王媽媽此刻都隻管搖頭,撇清道:“隻聽說是劉家的克扣了王妃的用度,被正院的人給發現了……”
頓了頓,又似是忽的想起了什麼,她麵上有些猶豫:“媽媽,還有一事,屬下也不知該說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