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月光照到樹下,有黑霧漸漸散開,竟與夜色融為了一起,兩道人影站在那兒,方才卻無人察覺。
樓月潼唇角一彎,歪頭看向另一人,襯著她稚氣的樣貌,讓人覺得既狡黠又可愛。
可惜程梓川看不見,他不動聲色地鬆開衣袖,淡聲道:“很厲害。”
“誇人都誇得讓人這麼不爽,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樓月潼順勢扣住他的手,稍一用力,被木簪劃破的傷口又滲出血來,“程……道友,我幫了你,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吧?”
她似是無意間擦過他的手指,帶走的血珠滲進她的指尖,令她的眼眸不自覺地彎起。
“若道友有心相交,自然是。”
“好!既然是朋友了,不妨說說你回來程家的目的,看看咱們是不是……”她故意放緩了語速,顯得既曖昧又有深意:“殊,途,同,歸。”
從他和扶桑的對話中,樓月潼已經能猜到許多消息,比如說程梓川原本是程家人,而現在不是了,再比如說他應該與程家有舊怨。
“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我如今毫無修為,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此番回來隻是為了看看扶桑,”程梓川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至於其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個人,初看時一身冷清,滿是風華,再看似乎很是溫和淡雅,說話也不過分冷漠,但往深了接近卻不行了,無論如何都掩不了那份有如天塹的距離感。
需徐徐圖之。
樓月潼撫著下巴,沉吟過後點了點頭,“好吧,既然這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幹擾,日後……有緣再見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轉身已無了蹤影。
沒有了旁人,程梓川微微抬頭,神色越發冷淡,他分明看不見,卻執著地望著一個方向——當年的傅笑綾就是在那裏血淚交加,聲聲泣訴,這麼些年過去,他竟記憶猶新。
翌日,出現了誰也沒想到的變故。
一大早,雲層彙聚,雷聲大作,一下子就劈碎了程家老祖的閉關之所。
“奇怪!”傅衍之看向雷雲聚集之地,頗為錯愕,“這雷劫……動靜也太大了吧?”
曆來雷劫也是分人的,一般修士隻會遇到普通的雷劫,天賦異稟者是依情況而定,雷劫不同常人,但總有一線生機。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若是修士犯下滔天惡行,觸及天道底線,那雷劫根本就別想渡過了,可這種情況極為罕見,因為天道運轉關乎六界,它的底線一般的仙人都夠不上,更別提凡人修士了。
傅衍之也是見識過很多雷劫的,程家這位老祖……大約,可能,也許,是最後一種情況。
此刻渡劫的正是程家三祖之一的程桀,其實程家三祖修為都在伯仲之間,也確實都還沒有越過逍遙境。按理說,雷劫來臨之前,修士是有感應的,而大多數的修士就算越過逍遙境,雷劫也不會很快到來,除非是悟性極高的奇才,一朝悟道。
程桀天賦一般,卡在逍遙境多年,再自視甚高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他不久前機緣巧合剛剛越過逍遙境,境界還未穩,更別提悟出什麼道,誰知雷劫居然就到了!
這實在讓他驚駭莫名,等見到雷劫後,他直接就懵了……觸及天道底線?開什麼玩笑!他要有這實力,程家早就稱霸修仙界了!
“爹,這是怎麼回事?”程芊芊抓著程家家主的手臂,身子有些發抖。
程立麵色嚴肅,搖了搖頭。
程桀在雷劫下苦苦掙紮,不過片刻,身上靈器靈丹盡皆毀於一旦,肉身也被劈得焦黑不堪,幾乎是危在旦夕!
程家的另外兩位老祖程羨與程令也在觀看著這一幕,可雷劫絕不容旁人插手,否則威力加倍,是以兩人也束手無策。
“你覺得這……”程令欲言又止。
程羨死死盯著雷劫,“不清楚。不過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咱們最好還是不要步入逍遙境了!”
程令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那程桀怎麼辦?要不要……讓他動用天星河擋一擋?”
天星河,程家唯一的仙器。與一般仙器單純的攻擊防禦不同,天星河的妙用更多是在鎮壓與破封上麵,這也是樓月潼察覺後,不惜改道進入程家的原因。
“不可!天星河乃是程家鎮族之寶……”
他一句話沒說完,程家禁地忽然出現異動,隻見一道光柱直衝九霄,似璀璨星河……是仙器天星河!
再接著,仿佛是預謀般,程家宗祠也出現了情況,有人觸發了內圍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