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看，是誰住在這兒，抬腿就往台階上邁。
哎，小孩，你找誰？
一個胖胖的中年人，看樣子是個看門，從門裏走了出來。
不不找誰，我……我想……
哎，小子，要玩，到別處玩去！快走吧，啊！
中年人態度倒還不壞，侶看來院子是進不去了。小眉子瞅瞅院裏，一眼就矜見了邇門有…棵枝葉繁茂的無花果樹。這樹，還是爸爸帶眉子栽的呢。想著爸爸媽媽已不在人間，兩行眼淚緩緩流下。
那年，眉子剛記事兒，也就四五歲吧。傍晚，爸爸拉洋木回來，從牢上捧下來一棵樹苗，招呼眉子：
妮兒，來，幫爸爸栽無花果。
爸爸在迎門的方挖坑，小眉子拿了媽媽燒火用的小煤鏟挖土。眉子稚聲嫩氣地問：
爸爸，無花果是麼？
爸爸笑道：
就是不開花結的果子。
小眉子仍不太明白，又問：
果子好吃麼？
爸爸又笑了：
你就知道吃小饞狗！：
小眉子卻不樂意了，對屋裏減道：
媽，爸爸叫俺小狗！
媽媽笑盈盈地從屋裏走出來，說：
小狗就小狗唄！人家不是說：小孩會走，強似小狗。
小眉子一屁股坐在地下：俺不嘛！俺不嘛！俺不當小狗。
爸爸忙哄她：奸了好了，乖铌兒，不是小狗，是屑子！來，幫爸餞樹，樹長大了，能結好多好多的果子
小眉子這才高興起來，跑過去拿過那棵無花果樹，叫著：俺栽！俺栽！把樹放在坑裏，又用兩隻白白的小手往坑裏捧土。
無花果是挺好活的，栽下的第三年，就結了果子，枝幹也長高了許多。小眉子記得，那果子挺脆挺甜，還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兒。眼下，這樹長得更了，樹幹有火人的胳膊粗，闊大的葉子間，結了一顆顆青的果子。
哎哎，小孩，快走吧！要是老板看見，又得責備我啦！
小眉子這才離開了那院門口，悻地往巷外走。剛走十幾步，卻又停住了。這不是陸奶奶的家嗎？自己那條留了五六年黑黑的獨辮，就是陸奶奶為了讓我逃避人販子，在這座小屋裏給剪掉的。還把我的頭發剪得短短的，成了個男孩子樣我變成男孩子就是從那天開始的呢。小眉子想悄悄地看看陸奶奶，不想讓陸奶奶看見自己，就走到陸奶奶家門口，打算從門縫裏看一看。
那功夫，陸奶奶是常坐在房門口，戴一副老花鏡做針線活的。每當小眉子偎在她身旁，跟她說：話的時候，陸奶奶就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兒，從垂在鼻梁上的眼鏡片上方瞅著眉子。她還常常摸著小眉子的頭說：
這孩子，長大了準是個漂亮閨女！個兒也長不矮……小眉子從門縫裏瞅了一會兒，院內卻沒有陸奶奶的影子。她挺失望心想，以後再來看她老人家吧就歎了氣，要往回走。可是，當她轉身剛要離開門前時，驀地呆住了一門框上貼著白紙對聯呢！對聯雖經風雨剝蝕，已有點舊了，但看出貼土去的時間也不過一兩個月。嗬，陸奶奶。
陸奶奶死了！小眉子的心往下使勁一沉，鼻子一酸，淚就湧上眼來了。她真想放聲大哭一場。這時，巷子深處有幾個人走來了，小眉子枏心被人認出自己來，忙低了頭，匆知離開了陸奶奶的家門口。
小眉子坐在西門外內城的護城河邊的石頭上，怔怔地瞅著河水發呆。河水不深，淸澈見底。河邊，一群群黑黑的蜊蚪在水草裏搖著細尾巴遊來遊去。這護城河的水，是從趵突泉和許多泉眼流出來的，彙集一起，往北流去。
什麼時候趕走了日本鬼子，八路軍到濟南來，那就好了。她想，要是八路軍占濟南府，我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桂蕊姐，把她救出妓院，讓她也參加八路軍。去年，要不是她提供了叛徒龍誌飛躲藏的住址我跟大胡子叔叔、吳林大哥、燕子姐姐去處決了龍誌飛，込個叛徒現在說：不定還在害人呢桂蕊姐長得可真俊呀，臉就象玉蘭花糝，幾乎能滴下水來似的。還有她那一雙鳳眼，眼梢兒往上挑挑著，真神氣！她如今也不知在什麼地方？不知逃出醉仙樓那個火炕沒有。她也該十八歲了吧？……
出門在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