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的馬蹄聲,震撼著荒草灘,驚飛了棲息在草叢中的野鴨子和許多叫不出名字來的鳥兒。
正是初夏時節,荒草灘綠草如毯,平地竄起一尺多高的蒲草、蒿草,一米多高的蘆葦,托起了清澈如鏡的藍天。那一隊疾飛的騎兵,全是黑衣裝束,就象一支黑色的辱陣,掠過碧綠的湖麵。
騎兵們的上方,飄著一麵呼呼啦啦的旗子。旗子是黑綢子製成,上有八個白綢作的大字:九龍山抗日黑旗軍。旗子烏光閃亮,顯示出這支隊伍的軍威。旗杆擎在一名健壯的男戰士手中,這戰士策馬緊隨了一位身著黑色鬥蓬的姑娘。
姑娘催馬跑在騎兵們的最前邊。黑色的鬥篷隨風飄蕩,露出鬥篷下那被黑色的布軍裝襄著的苗條、豐滿的身材來。一條寬寬的棕色牛皮儼帶,勒出她細細的腰肢,皮帶上別了一支二十響匣槍。她蹬一雙黑亮的長筒馬靴,坐下潔白如玉的白馬。頭上沒戴軍帽,卻梳了一條烏黑油亮、又粗又長的大辮子,鬂邊簪了一枝雪白的花。臉兒是橢園形的,大約是戎馬生涯之故,兩腮微黑透紅。但從那耳墜下方的腮邊看,脖頸則粉白嬌嫩。一雙疊著雙眼皮的大眼睛,水靈靈,光閃閃,似雨後荷葉上滾動的晶瑩的水珠兒。大眼睛在長長的柳葉眉的映襯下,越發透出明麗、堅韌、聰慧的光彩來。
看上去,這姑娘,既有統領令戈鐵馬的女帥風采,又不乏大家閨艿的氣質。
她,就是這支部隊的女領一一黑芍。
騎兵們在黑芍的率領下,朝著草灘南部盡頭的九龍山飛馳。九龍山是黑旗軍的稂據地,軍部就設在九龍山深處的一座古刹——九龍寺。
馬蹄踏踏,又驚飛了一群棲息在革叢中的野鴨子。野鴨子]淩空飛起,四散奔逃。黑芍身旁的一名男戰士拔出歴槍,剛要射擊,黑芍忙一擺手:別開槍,這兒還不是咱的天下!又叫了聲:
小眉子!
話音未落,一位緊緊陪伴在黑芍左邊,騎黑馬男式裝束的小戰士,從腰間嗖地取出一把彈弓,飛怏地夾上彈丸,吃地拉開皮條,猛一鬆手,隻見一隻野鴨子從幾十米的高空中直直地栽落下來。
眾騎兵齊聲叫好。喝彩聲來落,又是一隻野鴨子從空中栽了下來。
又是一陣喝彩聲。
那個被黑芍叫做小盾子的小戰士,打馬過去,又勒伐馬,跳下灘,揀起兩隻野鴨子,催馬追上眾人。
嗬,真不愧是神彈弓喲!
眉子再給我打一隻吧我饞野鴨子啦!
眉子,把野鴨子送我一隻吧!
小眉子臉兒紅紅的,很是快活:
這兩隻呀,我誰也不給。我是送給咱捫黑姐和薛先生的!
黑芍的臉兒紅了,嬌嗔地瞪了小眉子一眼:少胡說:嘴角卻分明流露出了無比的甜蜜與喜悅。
小眉子嘻嘻地笑著,將兩隻野鴨子裝進奢邊的一隻帆布袋子裏,又高叫了一聲:
兄弟們快走今晚喝黑姐的喜酒!
隊伍裏立刻爆發出一陣歡騰的喧嚷。
黑芍的臉兒更紅了,揮起馬鞭,指著小眉子,威嚇道死丫頭,再胡嘎嗖,我明兒就把你嫁出去!
小眉子身後的騎兵營長石衝叫道:
軍長,眉子不用嫁給別人,送給我就行!
騎兵捫又是一陣狂吼大笑。
小肩子羞紅了臉,咬咬牙,說:了聲:叫你狗嘴裏…嗖地拉開了彈弓。
騎兵營長石衝嚇得哇哇大叫:眉子妹妹,別、別別……全當大哥放屁!大哥放……話音未落,那馬肚子上早挨了一顆彈子,雪青馬疼得長嘶一聲,猛地跳起來,將騎兵營長石衝摔了出去。
騎兵們更是開心地大笑了好一陣子。
小眉子得意地抿抿紅嘟嘟的小嘴兒,回頭瞅了瞅剛從地下爬起來的石衝,忍不住咯咯地笑了,隨手利索神氣地將彈弓往腰間一插,黑芍拉起這支隊伍,已有兩年多了。
這支被她命名為黑旗軍並自封為軍長的隊伍,其實隻有八百多人。下設的騎兵營,也不過五十多匹戰馬;此外三個步兵團,每團不過二百人。但他們的武器相當不錯,而且全
是從日軍手中繳獲來的。騎兵配備東洋馬刀、、步槍,軍馬中也有十幾匹東洋馬。步兵一律的三八式大蓋槍,子彈相當充足。每個排都有一挺歪把子機槍。每個團還有一門小炮:然而,就是這八百壯士,控製了九龍山方圓二百多乎方公裏的地盤,並以易守難攻的九龍山為裉據地大本營,不斷地向四方出擊,襲擊日軍和漢奸,牽製和消耗了日偽軍的許多兵力。九龍山四周的村子,也大都有黑旗軍的家屬和探子。這就使得駐守在縣城的日軍少佐吉野,對此大傷腦筋。他去年秋天接替了曾五次進剿黑旗軍皆遭慘敗而被革職的山田之後,也組織過兩次大規模的進剿。第一次撲了空,黑旗軍早得了消息,全部轉移。但在吉野不戰而退的途中,黑芍的騎兵背卻突然從天而降。不到幾分鍾就吃掉了他的尾巴二十多個日本兵。等他組織反擊時,黑旗兵卻剎時跑了個無蹤無影。第二次,吉野派出化了妝扮戒農夫的手槍隊,企圖偷襲黑旗軍的大本營九龍寺,誰知早被黑旗的探子認出,十五個陰險毒辣的日偽特務,還沒摸到九龍寺的牆皮,就全部被生擒活捉。第二天,十五顆人頭就一字擺開,掛在了縣城的石牌坊上。由此,吉野恨透了黑旗軍,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夜之間將黑旗軍斬盡殺絕,將黑芍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