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時候他再反省已經有點晚了。盡管當時有幾位長老對景家由女性掌權這一點極為阻撓,不管怎麼被籠絡都不為所動,景致也還是真正掌握了景家的權力。盡管在之後景致暴露出來的掌權缺點甚多,但客觀來說,如果她生為男人,一定比景舟更適合景家掌門這個位置。況且她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能夠迅速找到對方的軟肋,並且迅速想出辦法予以攻擊,使其臣服和低頭,這一點景舟的觀察力遠遠比不上。
如果景舟肯乖乖退位讓賢,就算商家別有預謀,景家也有可能多活幾年。可惜景舟這人雖然是個風花雪月樂天知命的美男,卻完全是個建立在高層建築上的風花雪月樂天知命的美男。自從景致暗度陳倉地奪了他的權,他連蘿莉都不再有心情理會,一門心思隻想著怎麼對付景致。
景舟算計人心的能耐雖然不大,攪局的本事卻是一流。他夥同了那幾個激烈反對景致掌權的長老,開始是在每回長老會議的時候,不分青紅皂白就全投景致反對票,後來覺得這樣還不夠,就開始各種搞內訌,一時間有關景致的流言在道上傳得風生水起。景舟還派人把景致運到碼頭打算交易的貨物全部劫走,此外還搞暗殺競爭對手再嫁禍給景致的把戲,一時間景致四麵楚歌,焦頭爛額。
那個時候,景家這一對兄妹已經相互撕破了臉皮,連表麵上的和睦都不肯再做。景家就像是一幢搖搖欲墜的高樓,景致在補,景舟在拆,補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拆的速度快,這時候再有個在A城一貫螃蟹一般橫行的商家插進來一腳,景家能做的就唯有轟然那麼一倒。
這些事本來都已經被景致刻意忘記,如今全都避無可避地想了起來,連帶導致景致對商逸也更加冷漠,整個下午加整個晚上都躺在床上沒什麼好臉色,不論商逸說什麼都統統不回話。
當天傍晚杜衡過來,剛站到門口就看到管家端著一隻托盤正從樓上走下來,愁眉苦臉得都能擠出膽汁來。杜衡最怕看見的就是這個,一看見這個就知道他等會兒見了商逸又要折壽,正站在原地慎重考慮是上樓好還是辭職好,結果管家一眼看見了他,鬱結之情一掃而光,臉容隨之一整,露出了“患難忘年交”的欣慰表情,與此同時大跨步迎了上去:“哎呀杜總助!”
“不不不,我和你不熟!”杜衡一步步往後退,“老板是不是正忙著?我想我還是明天再告訴他好了,其實事情也不是很急……你別過來!別過來!”
管家不由分說摟住了他的脖子,一邊拖著他就往裏麵走,一邊笑著說:“你大晚上過來肯定是有急事嘛,幹嗎要等到明天說呢?商少爺就在樓上呢!閑著沒事正看報紙呢!你上去他肯定高興!來來來,我帶你上去!什麼?拖鞋?不用換了!我等會兒再拖地就是了!”
“……”
可憐的杜衡被長自己二十歲的長輩用螃蟹鉗子一般的胳膊一直夾到了二樓臥室前,又被螃蟹鉗子一般的手掐著手腕敲了敲臥室的門,當裏麵傳出來景致一聲“滾”的時候,杜衡真覺得自己今年過得委屈得不得了,就像個農村裏剛過門的受氣小媳婦一樣。
“大小姐,”杜衡心中淚流滿麵,頗有種精英不如潑皮的憂傷悲催感,“我找老板有點急事,打擾了您我在這兒跟您賠罪了……”
很快商逸的聲音傳出來:“什麼?說。”
“老板,”杜衡低聲說,“王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