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頭像上,那個女孩的臉竟然變得完好無損,她的唇角掛著一抹陰慘慘的笑意,那雙惡毒的眼睛射出陰沉、奪命的冷光,透過雨幕,獰笑地俯視著張口結舌的程浩……
她果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她追來了,他怎麼也逃不掉了……
這些可怕的想法使程浩僵在那裏,他沒有意識到,他的車,已經偏離了方向,飛速地撞向路旁鋼筋水泥築就的樓群。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宣告出租車司機程浩成功地撞開了地獄之門。在他殘留的意識裏,他看到屏幕上的女孩淩空飄了下來,死死地壓住了他……
“威華藝校美術係零二級(6)班女生陳嘉楠拒捕落水後至今下落不明,落水時,該女生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衫,下身穿一件天藍色百褶裙……望知情人士提供線索或聯係方式……”
大屏幕上,播音員的重複播放的聲音被“嘩嘩”的雨聲吞噬了,隻剩下陳嘉楠麵無表情的照片,高高在上地懸掛著,冷若冰霜地與這噩夢般的雨夜對峙……
天終於亮了。
威華小城經過一夜大雨的洗滌,變得清新明麗,空曠的街道再次熱鬧起來,和以往每一個早晨一樣,被各種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車水馬龍聲喧囂成一道道繁華、匆忙的風景。
突然,從昆崳路中段,市中心廣場偏西處,傳來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狠狠地劃破了這清晨的和諧。人們循聲趕去一看——車毀人亡的情景慘不忍睹……
威華藝校零二級美術(6)班班主任田路老師騎著自行車,順著昆崳路趕往威華藝校,走到巿中心廣場的時候,他看到前邊路邊集聚著厚厚的人群,就好奇地湊上去看。
那輛撞在東方商廈樓角的出租車,保持著衝刺的姿態,整個車身都扭曲了,奇形怪狀地靜止在那裏,前擋風玻璃已經粉碎,每片散落的玻璃碎片都被雨水衝洗得幹幹淨淨;司機一半身子在車外,一半在車裏,身體掛在變形的方身盤上,頭已經撞得開了瓢,裏麵的腦漿流出來,被雨水衝得到處都是;手臂掛著碎肉,慘白的沒有血色,地上的積水卻紅得刺眼,空氣裏飄著濃重的血腥味,熏得人頭暈目眩。
最讓田路頭皮發麻的是那個司機的表情,扭曲的五官呈示著他死前處於極度的恐懼之中,向上翻白的眼睛攫著絕望的神情定格在那裏,讓田路的胃裏一陣翻騰。他捂著嘴從人群裏退了出來,不看就好了,他後悔得要命,看來,今天早晨是別想吃得進早飯了。
搞不懂現在的司機到底怎麼了,明明知道酒後駕車很危險,卻一個比一個能喝,好像急著擺脫什麼似的,賽著伴兒出車禍。田路想,幸好車裏沒有乘客,要不,一準得給這個混蛋司機陪葬。
這麼想著,田路就往威海藝校趕去。
進了校門,田路覺得心裏又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前些日子零二級美術畫展,陳嘉楠的那幅名為《愛之樹》的油畫作品,在展覽的頭一天夜裏不翼而飛,查來查去,就是找不到那幅畫的蹤影,卻鬧得全校人心惶惶,有傳言說,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飄過校園,甚至有人猜測,是陳嘉楠的鬼魂把畫偷走了……
校長很生氣,讓田路仔細查找,可他到哪裏去找啊,晚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拿著一幅大尺幅的油畫作品出得了大門,而且,傳達室的值班老師也說他一個晚上都沒有給誰開過門。可是,學校裏麵,不管是男女生宿舍還是階梯教室藝術大樓、教學樓、宿舍樓……統統找遍了,那幅畫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憑空消失了一般,連個影子都沒有。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足以讓田路焦頭爛額,這一年,過得可真不太平!陳嘉楠在暗中興風作浪,514女生宿舍裏的八個女生中,陳思雨和於欣、張陽先後死於非命,方勤失憶、安雅瘋了、徐妍中途退學,最後,陳嘉楠畏罪跳海……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陳嘉楠的畫又莫名其妙失蹤了……
田路老師想著這些事,到車區停好了自行車,背著手,心煩意亂地走到水粉靜物畫室,同學們已經各就各位,準備上課了。
快下第二節課的時候,教導處主任急三火四地趕到畫室裏來了,把田路叫了出來對他說:“陳嘉楠的屍體在海邊找到了,校長讓你叫幾個熟悉她的同學一起去看看!”
田路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雖然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想到從前朝夕相處、活蹦亂跳的學生橫屍海邊,他的心被揪一般疼痛,他點了點頭,轉身走進畫室,叫出蕭傑、方勤、賽玉飛和徐妍,又叮囑其他同學遵守紀律、認真作畫,就領著一隊人跟在教導主任身後急急地走了出來。
大家下了樓走到校長的轎車旁,看到校長、蔡東晨也在。大家上了車,跟在一輛警車的後麵,駛出了威華藝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