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步步殺機(2 / 3)

陳嘉楠後來聽說,那個司機自己撞牆死了。

又死了一個。

陳嘉楠躺在火葬場的停屍房裏,淡淡地笑著,想,她有那麼嚇人嗎?活活把那個五大三粗的的哥給嚇傻了?她抑製不住又笑起來。她的笑聲回蕩在停屍房裏,隻有那些屍體能聽得見。

白天,她就躺在這停屍房裏,蓋著白布裝死屍,因為,這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火葬場裏人來人往,也不會有人發現她。

陳嘉楠覺得,她是一具活著的屍體,對她而言,除了蔡東晨和曲藝是有意義的,其他的人,和死人沒什麼兩樣,甚至,還不如死人,因為,他們會傷害她。

那些日子,陳嘉楠以死屍為伍,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她心裏沒有恐懼,平靜如波,有時,她深更半夜爬起來,看曲藝用閃著寒光的手術刀解剖一具具屍體,那些生前活靈活現的人,死了,也隻能任人擺布。在曲藝嫻熟的解剖下,那些屍體五髒六腑纖毫畢現,血淋淋地呈現在陳嘉楠的麵前,剛開始,她覺得渾身發冷,可是,看得多了,她就麻木了。

曲藝狂熱地喜歡解剖屍體,每當他拿著手術刀,無聲地劃開屍體的胸腔時,他的眼神就變得炯炯有神,佝僂的背也挺直起來,他呼吸均勻、不咳不喘,和白天老態龍鍾的模樣迥然不同。

陳嘉楠好奇地看著曲藝,她甚至覺得自己和曲藝心有靈犀,曲藝利用工作之便隨心所欲地解剖屍體,進行他所謂的研究,那份執著與狂熱,與她對愛情殷切的追尋殊途同歸,那是一種不可遏製的需求,隻要活著,曲藝不能放下他的手術刀,陳嘉楠也不能放下她的愛情。

除了陳嘉楠,沒人知道曲藝的所作所為,他總是會很巧妙地處理那些屍體,不管晚上,它們如何麵目全非,白天,它們總能光鮮地在人們麵前被推進火化爐裏。

有時,陳嘉楠會看曲藝在夜裏焚燒那些無名屍體。

人生前的命運不同,死後的待遇也不同,有的屍體,會有大群生前的親朋好友跑來火葬場痛哭流涕,而那些無名無主的屍體,在無人問津的寂寞中,在烈火中銷聲匿跡。

陳嘉楠總是安靜地看著曲藝把一具具無名屍體投進熊熊大火裏,那些屍體先變成黑漆漆的焦炭,然後就化成骨灰了,空氣裏充滿了烘烤的味道,有一絲奇怪的香脂味道。那時,陳嘉楠就會想,有一天,她自己的屍體也會這樣無人料理,最終卑微地在大火裏灰飛煙滅,而且,這一天,很快就來了。她的內心就焦灼不安,她得抓緊時間做她想做的事,可是,她該怎麼理所當然地出現在蔡東晨的身邊?

有一天晚上,曲藝要開著送葬車去第三精神療養院拉死屍,那時,火葬場的其他工作人員都不在,陳嘉楠穿上一套工作服,戴上口罩和帽子,裝成一個工人,跟著曲藝去了。

陳嘉楠看到了安雅。

那天晚上,瘋癲中的安雅忘乎所以地和另一個精神病人大打出手,陳嘉楠遠遠地望著安雅,心裏一亮,她終於想好了,她要變成的另一個人,就是,安雅。

變成安雅,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病愈”回校,可以以一個全新的麵目來追求蔡東晨。

可是,變成了安雅,怎麼成功的代替安雅呢?

陳嘉楠絞盡腦汁。

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的陳嘉楠跟著曲藝走進了停屍房。

那些屍體搬起來很費勁,精神療養院看停屍房的人好象有什麼急事,表現得很不耐煩,她呆了一會兒,實在等不得了,要走,她把一疊死亡證明塞進曲藝手裏,囑咐了曲藝兩句話,就黑著臉走了,竟然把那串鑰匙忘掛在門鎖上了。

這時,陳嘉楠打開冰櫃,拖出的一具硬梆梆的屍體,陳嘉楠腦際靈光一閃,她看了看那具屍體,又看了看掛在門上的鑰匙,一刹那間,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可以把安雅殺死而不露馬腳,然後,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代安雅。

陳嘉楠用口香糖複製了那把打開精神療養院停屍房的鑰匙。

回到火葬場,陳嘉楠讓曲藝把那把鑰匙配了來。然後,她就開始一心一意地“變”成安雅。

要變成安雅,容貌和聲音是主要問題。但陳嘉楠的這兩個問題對於曲藝來說,簡直太小兒科了。陳嘉楠求曲藝給她做了變聲手術,手術後一個月的禁聲修養期裏,陳嘉楠就開始認真畫一張肖像——安雅的肖像。

陳嘉楠畫肖像最拿手,形神兼備。憑記憶,她把安雅的肖像畫得跟照片一樣。隨後,陳嘉楠央求曲藝給她做了安雅的人皮麵具。

曲藝教授對陳嘉楠有求必應,他甚至都不會多問她一句話,他默默地按陳嘉楠的要求去做,從來沒提出過一點異議。

曲藝教授製造人皮麵具的技藝超凡脫俗、精湛絕倫。當陳嘉楠戴上那張麵具時,她看到了鏡子裏的安雅,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一切準備就緒,陳嘉楠伺機殺死安雅。

這一次夜裏,陳嘉楠再次跟著曲藝進入了第三精神療養院的地下停屍房裏運屍。那個看屍房的工作人員和曲藝很熟了,她跟曲藝閑聊了一會兒後,再次對曲藝交待了些話後,溜之大吉了。

真是天助我也!陳嘉楠喜不自勝。因為她剛才聽那個看屍房的工作人員說,前天,有個女瘋子死了,還被人毀了容,就關在7號冰櫃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嘉楠等那個工作人員走得不見影兒了,就麻利地從7號冰櫃裏拖出那具屍體,果然是一具被嚴重毀容的屍體。

陳嘉楠麻利地把那具屍體的衣服脫了下來,把那具屍體丟到了送葬車上,那個屍體的編號是:19。

曲藝默默地看著陳嘉楠幹完這些事,他爬滿皺紋的臉在停屍房黯淡的燈光下線條僵冷,似乎對陳嘉楠的所作所為早有預料,隻是,他渾濁的眼睛裏,有那麼一瞬,盈上了淚光,但他使勁兒閉了閉眼睛,上前幫著陳嘉楠把那具應該等下次運走的屍體,抬上了送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