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派之間明爭暗鬥,紀雲禾與林昊青的關係也從小時候的兄妹之情變成了現在的水火不相容。
然而其他人都不知道,紀雲禾自己一點都不想當這個勞什子穀主。她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賺一筆錢,離開馭妖穀,到江南水鄉,過上混吃等死的生活。
奈何宿命總是與她為敵……
這馭妖穀,卻不是她想離開,就離開得了的。
思及此事,紀雲禾一聲歎:“馴服此鮫人,這差事不能接。”在快走回自己院子的時候,紀雲禾吩咐了瞿曉星一聲:“這是個燙手山芋,丟給別人。”
瞿曉星聞言一怔:“可是左護法,這個鮫人是順德公主那邊送來的……您要是把這鮫人馴好了,回頭順德公主少不得對您多有提拔,您知道的……”瞿曉星觀察了一下左右,湊到紀雲禾耳邊悄聲道:“您要知道,皇家人說的話,在咱們馭妖穀中舉足輕重,若有順德公主助你,穀主之位……”
她就是不想要這穀主之位。
然而這話,紀雲禾卻沒法和瞿曉星說,她隻得擺著冷臉,瞥了瞿曉星一眼,道:“若是馴不好呢?”
瞿曉星聞言又是一怔。“咦……”他眨了眨眼睛,“護法……難道,你是在擔心……你馴服不了這鮫人?”
她是擔心,她真的馴服了這鮫人,博得了順德公主的歡心,順德公主當真為她說了什麼話,從此以後,她怕是連現在的安寧都守不住了。
“你就當是如此吧。”紀雲禾到了自己的院子,轉身就要將院門關上趕人走,“總之我就是不想接這個差事,林昊青或者別的誰想接,就讓他們接去,我不蹚這渾水。”
說完這話,院門一關,碰瞿曉星一鼻子的灰,瞿曉星隻聽裏麵的人懶懶地說了句:“這段時間,就說我閉關,啥都不幹。”
瞿曉星撇了撇嘴,可對於上級,他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強迫。
然而到了傍晚,瞿曉星卻不得不再次來到紀雲禾院門前,敲了敲門:“護法。”
隔了許久,裏麵才傳來紀雲禾的聲音:“我不是說我在閉關嗎?”
“是,可穀主找你。”
“……”
院門一開,紀雲禾顯得有些頭疼地撓了撓頭:“穀主有何事找我?”
“屬下不知。”
紀雲禾無奈,可也隻有領命前往。
馭妖穀大殿名為厲風堂,紀雲禾一入大殿門口,看見老穀主身邊垂眸靜立的林昊青,她便覺得今日來得不妙。
“穀主。”紀雲禾行了個禮,老穀主林滄瀾已是古稀之年,滿麵褶皺,可那雙皺紋之間的眼睛,卻依舊如鷹般犀利且懾人。
“喀喀……雲禾來了。”林滄瀾咳了兩聲,招了招手,將紀雲禾招上前來,“雲禾最近在忙些什麼啊?”
紀雲禾規規矩矩上前,站到林滄瀾右側,躬身細語答道:“前段時間馴了幾個小妖送走了,這兩天正忙著教手下的馭妖師一些馴妖的技能。”
林滄瀾點了點頭:“好孩子,為我馭妖穀盡心盡力。”他蒼老如枯柴的手伸了出來,握住了紀雲禾的手,拍了拍,“辛苦你了。”
“屬下理當為馭妖穀鞠躬盡瘁。”紀雲禾頷首行禮。
林昊青眸光微微一轉,在紀雲禾的臉上一掃而過。
林滄瀾好似極欣慰地點了頭,隨即啞聲道:“我馭妖穀收盡能人異士,承蒙高祖皇帝恩寵,允我馭妖一脈在這西南一隅安穩度日,而今順德公主送來一厲妖,欲得我馭妖穀相助馴化。此乃皇恩,任務重要,不得有閃失。”
紀雲禾與林昊青都靜靜聽著。
紀雲禾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可心間卻不由得哀歎,看來馴服那鮫人一事,恐怕不是她要躲就能躲過的……
“老夫思量再三,此等妖物,唯有交給你二人處理,我方能放下心。”林滄瀾咳了兩聲,道,“正巧,老夫近來身體多有不適,深知天命將近……”
“穀主洪福。”
“父親萬壽。”
紀雲禾與林昊青幾乎同時說了句話,兩人跪在地上,作揖下拜。
林滄瀾笑著擺擺手:“這身體,老夫自己清楚。也是時候將這未來穀主的位置定一定了。”
此話一出,整個厲風堂內一片沉默。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都很優秀,老夫實在難以取舍,而今趁此機會,你二人便一比高低吧。”林滄瀾自懷裏取出一封信件,信紙精致,隱隱含香,“順德公主前日來信,她令我等馴服此妖,順德公主其願有三,一願此妖口吐人言,二願此妖化尾為腿,三願其心永無叛逆。這三點,你二人誰先做到,誰就來當這下一任穀主吧。”
“孩兒得令。”林昊青抱拳答了。
而紀雲禾卻沒有說話。
林滄瀾轉眼盯著紀雲禾:“雲禾?”
紀雲禾抬頭望他,觸到林滄瀾和藹中暗藏殺機的目光,紀雲禾便心頭一涼,唯有忍下所有情緒,答道:“是。雲禾得令。”
離開厲風堂,紀雲禾走得有點心不在焉,直到要與林昊青分道揚鑣時,林昊青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她才陡然回神,抬頭望向林昊青。
“雲禾。”林昊青神色中帶著幾分客套與疏離,“未來這段時間,還望不吝指教了。”
紀雲禾也回了個禮:“兄長客氣了。”然而客套完了,兩人卻沒有任何話說了。
厲風堂外的花穀一年四季繁花似錦,春風拂過之時,花瓣與花香在穀中纏綿不絕,極為怡人。紀雲禾望著林昊青,嘴角動了動,最終,在她要開口之際,林昊青卻隻是一轉身,避開她的眼神,冷淡地離開。
紀雲禾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隻得一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