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的縞素幔布,清雅得如同個水晶宮似的,太監宮女們都穿著縞白衣裳為真妃送行,剛剛出生三天的七阿哥還不能睜開眼睛,身子骨弱得很,不能為其戴孝,皇上命三阿哥弘時負責喪禮,同時為其扶靈,齊妃憤憤不平道:“本宮還活得好好的,兒子卻要為她人披麻戴孝扶靈送樞?我的這口氣啊?”
我安慰道:“真妃好歹是個妃位,三阿哥穿孝也並非於理不合,何況這事兒不也是說明皇上原諒了三阿哥嗎?”想來她瓜爾佳氏的命也算是好的,入宮兩年不到,雖然是一命嗚呼了,可惜卻給皇上留下個皇子,從此她瓜爾佳氏的榮耀也算是保住了,如今死後哀榮,晉升為妃,也算是名垂千古了。
“你聽說了麼?聽真妃宮裏的人說,真妃的身子都……”齊妃有些不忍地說道,眉頭蹙著擰成了一塊,我也略有耳聞,據說從□□都破到了肚子那兒,五髒六腑都能看得真切,被用金絲線給縫著的。
我的位份在真妃之下,硬是被宮規逼著去她的靈前磕了個頭,氣得我回到翊坤宮是又打又砸的,想起當初在她坐著轎子逼著我給她下跪行禮的摸樣,我恨不得翻了她的棺。
“該!本宮若是她,本宮就把孩子一起帶到黃泉去,留在這個世間還不知是福是禍呢?”七阿哥被中宮撫養著,那身份地位跟菀妃的小阿哥比起來可是珍貴得多,菀妃又是漢人,在皇上眼中再過寶貝,到了皇室宗親的眼睛裏就大打折扣了,皇太後若是沒得別的孩子,也就是無所謂,如今來了個純滿洲血統的孩子,隻怕也是看不上眼的。
菀妃還能心甘情願地將太子之位讓給七阿哥?此後她跟皇後必定是水火不容,我剛好能坐山觀虎鬥,盡收漁翁之利了。
“你沒生養過,自然不明白的,本宮生過三兒一女,那孩子的身子再大,再出不來,那也不會破到肚子那兒啊?本宮猜,皇後這是豁出去,壓根就沒想著讓真妃活命,何況那瓜爾佳氏的大小姐無緣無故的失足墜井,她那四歲的女兒還成了啞巴,你說其中沒得貓膩,誰信啊?這招著殺母奪子,可用得真夠絕,偏生真妃還真爭氣,愣是給她生了個兒子。”
“皇後若是沒得點心計,也坐不了這個皇後的位置了。隻是真妃就這樣死了,的確讓本宮心有不甘啊?不能親手殺了她,這些日子在她身上受的委屈統統都白受了。”為了給真妃發喪,翊坤宮也掛上了白燈籠,都趕上國喪了,如富察貴人與襄嬪別說葬禮連個屍首都沒有了。
“你不是一心要撫養玥珊公主,此時端妃日日去鳳鳴軒探視,為何你不去呢?這孩子也算是命苦的,皇上連穿喪都不讓,當襄嬪壓根不存在似的。”我與齊妃在翊坤宮內說著家常,碧痕端著果盤上前來,我拿了一塊梨子,想著百合說她也愛吃,便道:“給你百合姐姐送一盤過去,她喜歡的。”
碧痕為難道:“百合姐姐如今誰都不見,奴婢去了也是碰釘子的。”
“這季節哪兒來的梨子,想必是皇上命人快馬加鞭從南方運過來的,你倒是大方,賞給奴才吃?”我這翊坤宮內的梨子也差不多能趕得上楊貴妃的“紅塵一冀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了。
“身邊跟個貼心的人不容易,不待她好,待誰好呢?”我笑道,皇上這幾日都呆在養心殿,幾乎不來後宮,一堆的事宜都推給了皇後,皇後那邊忙著為七阿哥找乳娘,又忙著安置真妃的喪事,玥珊公主被誰撫養的事兒還提都沒提呢?
“端妃太心急了,她當鳳鳴軒是鍾粹宮麼?她想去就去?那兒不僅僅住著玥珊公主還住著和惠公主呢?和惠公主前兩幾日受了驚嚇,舊疾複發,若是打擾了她休息,惹怒了太後,有她的好看,何況玥珊這個孩子雖然才四歲不到,但是你看她平常說話什麼的,跟她的額娘一樣,是個多心眼的,幾日不見額娘來探視,反倒是端妃去的,自然會起疑的,誰敢把襄嬪的事情告訴她,誰就是把皇上給得罪了,這個罪名我可不能搶著去的。”
齊妃聽聞我如此說,不由感覺醍醐灌頂道:“這麼大的動靜皇上還打算要瞞著呢?這人多嘴雜的。”
“襄嬪連封號都沒了,還想著入皇家玉牒呢?等著吧,我不提,皇上會提的,我那麼想要個孩子,從前就撫養過公主,此番名正言順,他哪有不給我的道理啊?”上回他便有意讓我撫養肅菲公主,我不想撫養仇人之女才拒絕,這回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