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就是有個“皇”字也還是商，士農工商不是說著玩的。以往薛家辦很多事都很順利，是因為雖說不明顯，但大家都對薛家掌管著江南通政司有所猜測。不管是不是，總該給點麵子，畢竟是直屬聖人的部門統領，可是有在暗地裏直接給聖人上折子的權利。
薛家大規模的人手更換瞞不了有心人的眼，這之後，薛家不說事事不順，卻沒有之前那般順當。薛訊就是因為這個氣了幾回，才回家調養，然後又被自己兒子給氣了，才起不來床。
現在看來，他的病並不是那麼簡單。
一想，薛訊就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是通政司新人頭領看他不順眼呢，還是聖人不想讓他這個掌握著太多秘密的人活著，所以要他死得不知不覺？若非真聖公的出手，他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這恩情，欠得大了。
薛訊知道薛家是個什麼樣，更知道薛蟠是個什麼性子。如果他不在了，這孩子沒了能夠壓製他的人，肯定更加的走馬遛狗不亦說乎，仗著薛家的勢說不得就會闖出什麼大禍。到時候想要保住薛蟠和薛家，就離不得太太娘家王家和他的連襟賈家。
賈家那邊就不說了，如今那賈珠憑借自己的神通早已在兩位聖人那徹底站穩了腳跟，根本就不需要覬覦他們這小小薛家。王家那邊可就不一定了，薛訊還清楚的記得，當初他能夠求娶到王家的嫡次女為妻，除了他曾祖父的關係好，那大筆聘禮才是關鍵。
王家如今王子騰說做的是風生水起，雖說因為老聖人禪位太子登基為承正帝的事他暫時沉寂了下去，但當初奪嫡之時王子騰參與得還不算多，再加上他是個有能力的，說不得就有一日還會再得承正帝重用。
不過想要得重用，王子騰需要打通不少關係，這打通關係，就少不了銀子鋪路。王家這幾年雖說年景好了些，但銀子也不是那麼趁手。更何況王家的爵位是由長子王子勝繼承，王家的大部分財產在分家的時候也歸了他，王子騰能得到的，不過就是按例的兩層罷了。
所以，沒了當家主人的薛家，必然會被王家盯上。如果薛王氏在他逝世後又跟王子騰求助的話，那結果就更不用說了。
不是薛訊要以最壞的心思來假想王子騰，而是確實這些事很有可能發生。
“太太，等我恢複後，咱們就帶著蟠兒和釵兒上京吧。”房間裏沉寂了好一會兒後，薛訊最後如釋重負的說，“將皇商的資格讓給族裏其他幾房，隻要留著蟠兒的科舉資格就好。”
“老爺？”薛王氏驚訝。至今她仍然不太明白倒底發生了什麼，但事情難道就真的到這個地步了麼。
“太太，就跟我之前說的，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薛訊苦笑搖頭，“我隻是做了最合適的選擇罷了。再說上京後，說不得能找到治得了蟠兒的夫子。”
他更想的是讓薛蟠拜賈珠為師。賈珠的事旁人不清楚，曾經身為江南通政司最高負責人的他難道還不知道麼。薛蟠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再加上之前薛王氏的溺愛，如今讓他讀書更是跟天方夜譚也差不多。如此這般，不如另外找條出路。
薛訊是清楚自己能活著了，要不他現在也隻能講救命的法子放在女兒寶釵身上了。
薛訊時常感歎，如果薛寶釵是個兒子就好了，這樣薛家就不用擔心後繼無人的問題。可薛寶釵偏偏是個女兒，不僅如此，還是胎裏就帶了熱毒的女兒。要是他時間不多，他肯定會想辦法多培養女兒，讓她有機會獲得富貴的話，好提攜下蟠兒。
皇商沒有資格參選，但薛家卻是紫薇舍人之後，嫡女也是有參選的資格的。不過這麼多年來薛家從來未將女兒往那宮裏送過，除了薛家一直未有合適的嫡女外，更是薛家隻要還掌握著通政司的職務，薛家的女兒就不可能入後宮。
“隻是沒了皇商的資格，希望夫人不要覺得委屈。”薛訊對薛王氏說。
在京城，薛家怎麼都是四大家族之一，旁人總看著王家和賈家還要給一點麵子，到了京城可就不一樣了。京城是掉一片瓦都有可能砸到王公貴族的地方，他們此去京城不過是最普通的富戶，肯定沒有資格出席那些聚會，就算薛王氏曾經是王家女也一樣。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他薛訊是個白丁，薛王氏也就是個白丁妻子。
“曾經我會覺得委屈，現在不會了。”薛王氏淺笑，“隻是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蟠兒還得老爺好好教育才行，我是拿他沒法子了。”
自個兒那麼辛苦才生下的兒子，疼都來不及了，哪舍得他吃苦。但現在薛家就是這麼個情況，薛蟠要是自己不努力，將來說不得連現有的這些財物都守不住。
人都會變，她薛王氏也不是一直不長進。
金陵那邊薛訊忙著安排將皇商資格讓出去，並且舉家往京都搬的時候，真聖公府確定了一樁喜事。賈元春與柳湘蓮的親事定了，三書六禮前麵的五禮都按規矩來，隻有最後的婚期定在賈元春及笄之後。
說來也不過兩三年的事兒，王夫人雖說早就給賈元春將嫁妝攢著了，但過了這麼多年，有不少東西都得準備新的了。
柳湘蓮考慮良久，最後還是決定向真聖公府提親。他現在這情況高不成低不就，又不願意跟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結親，師父的妹子是他最好的選擇。即使以後隻能有妻子一人，比起當初拜到師父門下他那般飄零的生活，現在這做龍禁衛統領的日子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就算當初是他自己主動找上門的，但師父要是不收他的花，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更何況他身上情況還很特殊，要是跟哪家聯姻，牽動聖人的神經就不好了。
賈元春是絕色美人，知書達禮，能夠修習魔法，簡直就是最適合他的女子。
柳湘蓮先是跟亞爾林遞了話，得到他的默許後，才請自己的姑母往真聖公府去提親。至於保山，本來柳湘蓮是想找本家理國公夫人的，但這事恰巧給聖人知道，就被聖人給客串了。隻待兩家說好，承正帝就要下旨賜婚。
賈元春最初對王夫人提起柳湘蓮是很反對的，但後來她漸漸也想通了。她再不甘也是要嫁人的，要是她真不嫁人，還不知道外麵的人要怎麼編排他們真聖公府了。
兄長本就站在風口浪尖，若是再因為她的事而有什麼差池，她萬死難辭其究。再說兄長說了，柳湘蓮這人雖說之前有些風流習氣，但自打拜他為師後，就收斂了起來，更何況他還跟兄長承諾了一生隻有她一人，倒也還算良配。
最為重要的，卻是柳湘蓮是水係魔法師，如果他們結為夫妻的話，對她的木係魔法修煉好處多多。
是以賈元春收拾好了心情，開始滿懷期待的備嫁繡嫁妝。
真聖公府其樂融融，一等將軍府賈史氏知道賈雲春定親後，心情卻是頗為不美妙。當初她是想將賈元春送入宮中做貴人，賈元春樣貌品格都不差，當初那甄家的小姐能成為寵冠後宮的甄貴妃，她親自教養的孫女難不成還不如他不成？
若是賈敏那時候如她所想的進宮的話，說不得她早就是皇子的外祖母了，哪用得著為做皇子的曾外祖母這般費力。
本來賈政的品級不夠，她還隻能打著讓賈元春參加女官小選的主意。但後來賈珠突如其來成為真聖公，賈政也從工部調往太常寺，做了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四品京官的嫡女，已經有了選秀的資格！再加上賈元春還有一個冊封為公爵的兄長，這一進宮，不說立即就封妃，但一個嬪位怎麼也是跑不了的。
但，賈元春竟然就這麼定親了，定的還是那個無父無母的柳湘蓮！
是，這柳湘蓮現在確實是炙手可熱的龍禁衛統領，但他不是賈珠的徒弟麼。既然他已經跟賈家有關係了，又何必再添上姻親關係，這不是浪費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