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3 / 3)

阿蘿模糊著翻了個身,卻聽到一個聲音喊道;“錯了,錯了,不對,你是假的!你根本不是阿蘿,你在騙我,你竟然敢騙我,騙得我好苦,你們滾,給我滾!”

阿蘿聽得這聲音,猛地醒來,醒來後,半截身子已經全都是冷汗。

而此時,夾雜在那喧鬧嬉笑聲中的,依然有著那個聲音。

那是蕭永瀚的聲音。

“你給我滾啊,滾!再不滾我就掐死你!”蕭永瀚這麼說。

“我不滾,我憑什麼滾,今夜是我和你的洞房花燭夜,我憑什麼要離開!難道這樁婚事,不是你向老太太求來的,你既求娶了我,如今又為何這般對我?你現在是我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你憑什麼讓我滾?這是我的洞房!”

女人聲音淒厲,語音顫抖,其中不知道滲透著多少悲傷和絕望。

“我柯容家中敗落,早已經身如浮萍,無依無靠,如今所求,不過是一個依仗,我既嫁給你,從此你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你要我滾,我又能滾去哪裏,難道要讓我去死不成?”

“這和我沒關係,你是假的,假的,你給我滾出去!”

“好,你讓我滾,我死給你看!”

說著,女人仿佛就掙紮著要如何,接下來就聽到一片混亂,嬤嬤丫鬟都被驚動了,勸阻聲求救聲,好不忙亂。

阿蘿聽得已經呆在那裏,她自然是知道,這是蕭永瀚和柯容。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竟然鬧成這般?

阿蘿無力地躺在那裏,兩眼直直地望著帳子。

那日蕭永瀚在竹林中彈奏綺羅香,分明眼神中有徘徊之意,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誰。阿蘿已嫁蕭敬遠,再不可能回頭,是以她便推了他一把,說出了柯容的名字。

原本其實是好意,想著他和柯容年少時便一起玩耍,看著關係好,如今娶柯容,兩個人自此成就一對,慢慢就會忘記過去是是非非,他的病或許也就好了。

不曾想,他竟在這洞房花燭夜發作,如此對待柯容。

如果這樣,反而是她好心辦錯事了。

而就在她腦中一片紛亂時,卻又聽到了那綺羅香的曲子。

這一次的曲子,彈得極為緩慢低沉,其中仿佛蘊含了說不盡的哀傷。

哀莫大於心死,彈這個曲子的人,心已經死了。

閉上眼睛,她聽到了那彈曲人的低喃聲:“阿蘿,你在哪兒,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為什麼!”

嘶啞絕望的聲音,聽在耳中,猶如尖刀刺在心口。

蕭永瀚一直想著她,一直都沒忘記。

他隻是認錯了而已。

他竟真得隻是認錯了……

阿蘿半截身子原本都是冷汗,此時乍聽到這一番對話,更是雪上加霜,隻覺得身子冰冷,如墜寒潭,待要挪動身子,卻是根本動彈不得,腦子裏隻一個勁兒地回想著一句話:我認錯了,錯了,阿蘿,你到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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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蕭敬遠回來房中時,知道阿蘿已經歇下,原以為她已經睡熟了的,當下輕手輕腳換了中衣,拖了鞋襪上榻,誰知道上得榻來,一摸,便覺阿蘿臉頰冰冷,當下吃驚不下,趕緊掌燈,又自己去摸阿蘿手腕上的脈搏。

脈相倒是平穩,隻是渾身涼寒,且牙關禁閉。

蕭敬遠不放心,趕緊請了大夫過來,又命丫鬟送來了參湯,自己抱著她,小心仔細地親自喂給她喝。

而此時的阿蘿昏睡過去後,卻是身子飄浮,兩腳踏在一片雲霧上,晃晃悠悠,就這麼猶如浮萍一般往前飄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而見前麵一個人,身著白衣就那麼飄了過來。

兩個人飄個對麵,阿蘿這才發現,那人正是蕭永瀚。

蕭永瀚兩眼虛無縹緲,茫茫然不知道看向何處。

阿蘿開口問道:永瀚,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娶了柯容嗎?今日是你洞房,你該回去好好和柯容過日子才是。

蕭永瀚手輕輕一撥弄,一陣琴聲傳來。

阿蘿低頭,這才發現他手裏捧著一把古琴。

“阿蘿,我要找阿蘿……我把她丟了,我要找到她……”

阿蘿聽此言,舊痛湧上,她咬牙道:“整整十七年,你都不曾找過,如今又來找,已經晚了!”

蕭永瀚抬起眼皮,望著她,口中喃喃囈語:“你倒是像我的阿蘿,可是真真假假我怎麼辨,我哪裏知道,你是真是假……”

阿蘿卻是再也聽不得這個。

縱然今生她和蕭永瀚早無男女之情,可到底上輩子相識多年,她是不忍看他今生如此痛苦的!

“永瀚,我求你了,忘了吧,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我都已經從那個夢裏走出來,你也趕緊解脫了,好生過這輩子才是真!”

“我葉青蘿不會走回頭路,你我之間,已是絕無可能!”

她拚盡全身的力氣,這麼對著蕭永瀚說,那是她對著蕭永瀚沒有機會說出的話。

“阿蘿,你醒醒!”就在她撕心裂肺對著蕭永瀚大喊的時候,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

“七叔?”她四顧而望:“七叔,七叔你在哪兒?你來救我……”

“阿蘿,沒事,別怕!”

蕭敬遠抱緊了在睡夢中依然瑟瑟發抖的阿蘿,用自己的唇急切而焦灼地貼在阿蘿的麵頰上。

阿蘿就在蕭敬遠一聲一聲的低喚中,幽幽醒來,醒來第一眼,她看到的是男人泛著紅血絲的眼睛。

明明是一個夢的間距,卻仿佛隔了一輩子。

如今的他,兩眼通紅,眉眼憔悴,下巴那裏甚至帶了仿若幾日不曾打理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