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瀚見蕭敬遠痛快答應了,有些意外,意外過後,臉上浮現出無法形容的歉疚。
“七叔,謝謝你。”
如今他才知道,他是永遠比不得自己那七叔,從頭到尾都比不上。
而當他走進門時,身後的蕭敬遠忽然道:“自此之後,前塵往事,盡數了斷。”
蕭永瀚頓了頓,胸口悶痛,不過還是忍住,點頭:“七叔,我知道。”
走進屋內的時候,阿蘿正躺在紅色錦被中,她比前幾日剛從水牢出來時臉色水靈多了,烏黑的秀發如雲一般堆在枕邊,紅豔豔的喜被襯得她仿佛一朵盛世牡丹。
蕭永瀚啞聲喚了句:“阿蘿。”
阿蘿其實早聽到了外麵動靜了,她抬起眼皮,看向這個上輩子的丈夫。
“你要說什麼,就說吧。”
麵對他,實在是再無一絲一毫的牽掛,再無一絲一毫的波瀾。
如果說他要走到自己麵前說什麼,那自己就當一個聽眾,隨他去吧。
說完這一次,從此後,她再也不想看這個人一眼。
“上輩子,我沒有認出那個假的,是我不好。我一直以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能認出來的,誰知道,這輩子我依然沒做到。”
“我又一次害你到了那個水牢裏受苦。”
“我現在終於可以承認了,其實我就是不夠好。”
“我還是一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因為我有私心,或許在我心底,也存著怨恨吧。因為那點我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怨恨,我刻意忽略了一些事,以至於,沒有認出那並不是你。”
阿蘿聽著這些,淡淡地道:“你繼續說吧。”
蕭永瀚望著阿蘿:“她臨死前說,她見到我第一麵,就喜歡,心裏喜歡得很,可是我眼裏心裏都是你。她知道自己不能奪走我,便假裝並不在意,看著我娶你,看著我給你彈琴,看著我們在一起。”
“其實在我們成親那天,她來找過我。”
“嗯,然後呢?”她實在不知,自己成親那晚,還有這樣的故事。
“她求了我,抱著我……”蕭永瀚艱難地道:“我當時也是惱了,對她說了一些話,難聽的話。”
阿蘿點頭:“所以她就因愛生恨?”
不知為何,她如今提起過往,就像看著說著別人的故事。
“這是我的錯,我當時氣惱,確實傷了她,隻是未曾想到,她竟如此陰狠,手中又掌握著這般勢力,以至於惹出天大禍事。”
他新婚燕爾,卻被人用計騙出去,氣惱之下,說出的話,對於一個年輕姑娘來說,確實是無法承受。
可是任憑誰能想到,一個為情所困的小姑娘,竟然最後翻出這般風浪?
“好,我知道了。”
所有的事情已經過去,至於過去柯容受了多大委屈傷害,他又多歉疚,如今她是不關心的,她隻想順利地生下腹中的胎兒,和蕭敬遠好好過日子。
曾經的水牢,她早就走出來了。
蕭永瀚凝視著榻上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半響後,眼前好像浮現出上輩子,她在桃花樹下,含羞輕笑的模樣。
那個時候,她對著他笑,叫他永瀚哥哥。
可是如今,她望著自己,眼若止水,絲毫沒有任何的波瀾,就仿佛看著一個走在街道上的路人。
至此,他是徹底明白,屬於他的葉青蘿,早已經消失在那十七年的水牢之中。
這個世上或許可以給你重活一次的機會,可是卻並不會時光倒流,更不是萬能的後悔藥,讓你去彌補一切過錯。
失去的東西,也並不會回來了。
蕭永瀚最後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轉過身,蹣跚著離開。
在他身後,阿蘿聽著他的腳步聲,抬起眼來,也看了他最後一眼。
今生她已經是蕭敬遠的妻子,一個笑容都不會再給他了。
可是她依然希望,有一天他能走出這一場噩夢,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他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