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男孩兒,即便阿步聽不清楚幼童說了些什麼,但是卻能分辨出他是個男孩兒。隻是,未等阿步深想,那道隔著的木板就被大力的從外拉開,一個瘦小身型的男孩子,被從陡然出現的亮光口扔了進來,重重的跌在阿步身邊。緊接著,還未等阿步看清楚站在光亮處的那個男人的相貌,就被陡然截斷光亮的黑暗再次籠罩。大概是剛剛光亮太突然,所以阿步的眼睛反而無法適應現在的黑暗,她睜大了眼睛,也未能分辨出剛剛已經有些熟悉的環境。
顯然,那個身型胖大魁梧的男人,大力的關閉了他剛剛拉開的木板。那個大概就是這裏通往外麵的被稱作門的東西吧。也許是那個男人的力氣超過了男孩兒的承受力,他半天沒能從木板床上爬起來,隻是氣喘的呼吸著,很多的憤懣、很多的委屈最後化成他狠狠的一擊。
阿步擔心的撫了撫身下顫抖的木板床,生怕這個男孩兒毀掉她唯一可以躺下睡覺的工具。而這個男孩兒也似乎因為木板床的微顫恢複了冷靜。他急匆匆的爬起來,湊近阿步,因為已經再次適應了黑暗,所以這一次,阿步大致看清楚了這個男孩兒的輪廓。
七八歲年紀的體型,鑒於目前兩人的窘迫處境,阿步認為他的實際年紀也許要大於他體型所展現出來的年紀,或者是九歲或者是十歲。骨架單薄瘦小,頭發卻超乎尋常的厚實雜亂。寬大破舊的衣服像麻袋一樣裹在他的身上,而最讓阿步驚訝的是他的鼻梁上居然還架了一副圓形鏡片的框架眼鏡。
倒不是說,阿步吃驚於他的視力已經在如此年紀變得這麼糟糕,而是吃驚於如此對待他們的那個男人居然還會給他佩眼鏡,即便是如此破舊需要用透明膠粘裹固定的眼鏡。黑暗之中,阿步似乎看到了男孩兒隱隱發光的眼睛裏衝向她的灼灼視線,反正,她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想要開口詢問,卻又擔心說錯話,讓自己更加被動。隻能選擇沉默以對,同樣單薄的身板,不由的向後靠了靠。雖然很在意背後牆上肆意賽跑的蜘蛛俠們,但是眼前在自己麵前的男孩兒似乎是更加高智商的同類,更加需要她小心應對。
阿步其實很想告訴他,無論這個身體原先的主人是誰,她都已經不在了,因為她的突然闖入。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無論是對一個孩子還是對一個大人來說都是。之前作為流川步,阿步還能心安理得的認為是自己是忘記了喝下孟婆湯參加了個古怪的遊戲,而且還很不巧的沒能重回她深愛的祖國,可是這一次,她居然是在一個已經六七歲年紀的孩子身體裏醒來,這種半道開始,侵占她人身體的感覺,簡直太糟糕了,即便她知道自己隻是在遊戲,而這個身體是人設,可是真實的觸感真實的感情,怎麼僅僅隻是用一句遊戲來推脫。
這一切或許隻是諸神之間的一場遊戲,或者是一場由她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陰謀。而她注定是這場遊戲或者陰謀之中的一顆小小棋子。多麼不甘心的事實,卻也是她無力掙紮改變的事實。隻要是還在活著的人,都不會心甘情願無緣無故的去死。所以,阿步想要活著,她還有很多事情還沒有做,還有很多問題沒能得到答案,她想要努力活下去。
“莉莉,你醒了嗎?”
男孩兒糯糯的嗓音打斷了阿步的胡思亂想,他瘦小的臂彎將久坐已經變得格外僵硬的阿步抱緊,顫抖的身體,讓阿步眼睛變得濕潤起來。這個男孩子在害怕,他在害怕會失去這個身體的主人,可是他還不知道,他其實已經失去了她,如今被他攬在懷裏,小心翼翼守護的女孩子隻是一個不屬於這裏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