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墨暈章(1 / 1)

———唐五代水墨畫的成熟期

水墨畫在唐代已經成熟並興盛,唐代是水墨畫發展的重要時期。五代荊浩《筆法記》雲:“夫隨類賦彩,自古有能。如水暈墨章,興吾唐代。”唐代社會經濟發達,文化和藝術空前活躍,繪畫的工具材料,自身技法的積累和發展,以及書法藝術的日臻成熟,豐富了繪畫筆墨技法的表現形式,繪畫題材和形式的多樣,這些都是促進繪畫發展的因素。花鳥畫有用墨“如兼五彩”的殷仲容,人物壁畫有“觀吳生畫……隻以墨蹤觀之,近代莫能加其彩繪”的吳道子,山水畫有“畫道之中,水墨為上”的王維。傳世卷軸畫見於文獻著錄者眾而真跡作品少見,不過敦煌莫高窟壁畫的山水樹石畫法,同時代的陶瓷圖案,墓室壁畫的一些筆法,還是可以看出唐代水墨畫的一些情況的。近年來,一些考古資料的發現,比如陝西富平縣唐代墓水墨山水壁畫,為我們呈現了研究這方麵極有價值的實物資料。墓中有六幅屏風畫,為淡設色水墨畫“題材為山水鬆石頭,細筆勾勒輪廓,淡墨暈染,暈痕有濕有枯,以體現山石的質感,近似於披麻皴。向北第二幅最為精彩:近景、中景、遠景層次分明,近景中景施淡彩,著意用墨,遠景純以淡墨勾畫和暈染,空間感強烈。與懿德、章懷太子墓中的“工細巧整,青綠重彩”的山水畫相比,已重用墨。”山水畫是屏風畫的一部分,展現的即這種筆墨風格。《舞的魔鬼》是晚唐遺留下來的畫在紙本上的水墨畫傑作,在新疆吐魯番地區發現,現藏於德國柏林印度美術館。畫以墨筆勾出魔鬼的形象,以較淡的筆墨勾出發髻和衣杉,再用沒骨法畫四肢,五官和軀幹的關節處有水墨渲染的痕跡,人像有立體感。

山水畫在唐代有兩種傾向,一種是青綠山水,一種是水墨山水。《國朝畫征錄》雲:“畫,繪事山水畫在唐代有兩種傾向,一種是青綠山也,古來無不設色,且多青綠金粉,自王洽潑墨後,北苑、巨然繼之,方尚水墨,然樹身屋宇猶以淡色渲暈,迨元人倪雲林、吳仲圭、方壺、徐幼文等,專以水墨見長……”唐代中期以後,畫史著錄的從事水墨畫創作的畫家就有王維、畢宏、張璪、盧鴻等多人。大批畫家從事水墨畫創作,使唐代水墨畫創作呈現了興盛和繁榮的勢態,創作理論方麵有張彥遠《曆代名畫記》,作出了“墨分五色”的墨法總結:“夫陰陽陶蒸,萬象錯布。玄化亡言,神工獨運。草木敷榮,不待丹碌之彩,雲雪飄颺,不待鉛粉而白。山不待空輕而翠,鳳不待五色而綷。是故運墨而五色具,謂之得意。意在五色,則物象乖矣。”他從具體的筆法和用墨上來分析了吳道子、王維、王洽的風格。大量畫家的藝術實踐以及張彥遠等理論家的理論總結,為水墨畫的崛起創造了條件。五代承唐,以荊浩和董源為代表的北方山水和南方山水畫派興起,將山水畫推向了中國繪畫史的最高峰。在繪畫理論方麵荊浩總結了前代繪畫的成就,寫出了山水畫的總結性理論著作《筆法記》。自唐代起,卷軸畫逐漸由青綠向水墨傾斜,並在宋元時期占據了畫壇的主流。水墨畫及淡設色水墨畫在唐代的興盛,並且逐漸取代了青綠繪畫,成為繪畫的主流,除了藝術技法上的創新之外,這種轉變在美學家的眼裏,是一種藝術觀念上的深刻變革,徐複觀先生認為,水墨的興起,意味著山水的基本性格與老莊美學精神的契合,他說“山水的基本性格,是由莊學而來的隱士性格”,李思訓的青綠山水之美“是富貴性格之美,他的“荒遠閑致”,乃偏於海上神仙的想像,這是當時唐代統治者神仙思想的反映。總說一句,李思訓完成了山水畫的形相,但他所用的顏色,不符合中國山水畫得以成立的莊學背景;於是在顏色上以水墨代替青綠之變,乃是不知不覺中,山水顏色上向其與自身性格相符的、意義重大之變。……中國山水之所以以水墨為統宗,這是和山水畫得以成立的玄學思想背景,及由此種背景所形成的性格,密切關聯在一起。……同時,水墨畫之所以能“具五色”,而稱之為“墨彩”,不僅是觀念上的,並且也須有技巧上的成就。即是水墨在運用上,已能賦與有深度地變化,使它具有新鮮活潑的生命感。而唐代又常把淡彩也稱之為水墨。水墨的出現,是由藝術家向自然本質的追求。”宗白華先生說“中國人的畫,要從金碧山水,發展到水墨山水”,從著色的青綠畫,到淡設色的水墨畫再到純水墨畫,他認為“是為了追求一種較高的藝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