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做這麼多,又有何用呢?
好在一夜安眠,那些頭一天疲憊的精神頭補回來大半,早晨吃了早飯仍是穿上了昨天發的軍大衣,季橙往外走,以為是幻覺。
又是馬群。
幾個人牽著馬,陳放正在給一匹馬套馬鞍,看見季橙笑了笑“嫂子!”
季橙回頭看看,皺著眉望著他“別瞎叫!”
“嫂子!”陳放屁顛屁顛得湊過來“腿疼嗎?”
季橙看看四下無人,不願多辯解,淡淡得說“有點疼。”
陳放嗬嗬一笑“我跟你說,這騎馬,第一次騎都腰酸背痛腿抽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第二天接著騎,咱們今天先去彙宗寺拜佛,旁邊有個步行街,山西會在那,順便逛一逛,這是貨真價實的老建築,不是你們城裏仿古建的那些玩意,之後咱們騎馬去多倫湖景區轉一圈。”
季橙無奈“行程有點趕啊。”
“步行街很短,估計也沒人玩太久,山西會也不是大家都進去,自願的。”
季橙點點頭,緊了緊軍大衣“我看人還沒到齊,回屋等會兒。”
剛轉身,陳放就叫住她“嫂子!”
季橙回頭瞪他“有完沒完!”
陳放態度示弱“嫂子,我哥這次是真上心了,我也從沒見他這個樣子,本來以為他對男女之事麻木,但我從小讓我哥帶大的,我也就這麼一個哥哥,你要是,你要是對他沒那份心,趁早告訴他,讓他別惦記了,要不我看著心疼。”
季橙還是保持扭頭看著他的姿勢,一瞬不瞬得盯著他的眼睛,最終過了好久才說“心疼個屁!”
馬群比人們出發早了半個小時,一行二十人準備先到彙宗寺,馬群已經在去多倫湖的路上,季橙起得早了難得在車裏睡了一路,等到目的地的時候被宋總推醒“別睡了!又買東西!”
季橙睜眼一看,這地方旅遊業發展緩慢不說,滿大街都是玉石店,讓人看了慣性忽略,現在步行街門臉也是一水的翡翠瑪瑙青金石的店鋪,大家昨天已經逛過,今天下了車直奔彙宗寺的廣場。
寺廟有非常高的三節長台階,應該是藏傳佛教,喇嘛穿著僧服站在門口,這一大幫人嘩啦啦得進去,跟進動物園似的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宋總倒是一反常態的安靜下來,走在前麵,特別虔誠得轉過每一個經綸。
季橙抬頭看,經幡飄揚,襯著藍天白雲輕輕揚起,像是訴說一段古老的曆史。
季橙慢慢步入大殿,有一個喇嘛正在墊子邊上上香,之後慢慢擦拭每一個燭台,季橙有點脫戲,這寺廟裏的每一個擺設和裝飾都不超過兩年的光景,嶄新如昨,她瞧著宋總在每一尊佛前麵一一叩拜,榮總跟在他旁邊。
季橙回頭望著大殿外,下雨了。
雨淅淅瀝瀝得下著,季橙步到殿簷下,秋雨將寺廟陳設洗得一塵不染,連經幡也比剛剛鮮亮,季橙不信這些,她靠著紅漆柱閉上眼睛。
記憶力總有盲點,但她還依稀記得當時自己紮著馬尾辮穿著小白鞋,北京昌平十萬普覺寺裏的那副對聯仿佛一段模糊的回憶,那上麵關於金錢,關於欲望的陳訴,讓幼時的自己迷惘,但現在她皺著眉,仿佛能讀懂些許。
隻有幾文錢,你也求,他也求個,給誰是好。
金錢帝國堆積起來的虛妄與幻覺摧殘著人的意誌,摧殘著對這個社會美好的向往與執著,親情、友情、愛情,全部都是積年堆砌起來的夢幻城池,那麼虛無縹緲,卻那麼令人神往。
季橙睜開眼睛,毫不猶豫得出了寺廟。
她有些路癡,找不到方向,朝左轉,居然發現彙宗寺的後麵還有一座寺廟,依舊寫著彙宗寺,隻是那個“彙”字用看不懂的文字書寫,要不是下麵有音注,季橙也不知道念什麼。
她皺了皺眉,看著那節節攀升陡峭無比的台階,心裏犯了嘀咕。
如此陡峭的台階,她是第一次見,石階殘損,歲月、風沙、雨水早已磨掉它原本的模樣,連那“彙宗寺”幾個字描金也已脫落,季橙仰著脖子看,雨水滴落在她臉上,濕涼一片。
她心下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彙宗寺”,前麵的那個是為了社會主義建設翻新的建築罷了。
季橙好不容易邁上幾十節高高石台,進院子就見一個僧人正在從井裏往外拉水桶。
還是老式的取水方法,沒有轆轤,沒有杠杆,僧人完全憑借一雙手和結實的肌肉向上提著水桶,他抬頭看見季橙時也是一愣。
沒法作揖,他隻是點了下頭。
季橙走過去,鞠躬“這,能供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