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鳴帶上郭警官去了初雲的家。初雲一進門就倉皇地收拾屋子。
“不用這樣。”薄鳴趕緊一擺手,“我們辦案時再髒再亂的地方都待過,再說你這裏已經很整潔了。”
“哦,是嗎?”初雲倉皇地笑——他現在簡直恨死自己了,明明沒什麼不好的想法,卻一直是一副“非奸即盜”般的表情,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非常想擺脫這種狀態,卻也因此更加倉皇,一會兒給他們端茶,一會兒給他們端果子,還沒話找話。薄鳴對此很費解和迷惑,卻也因此隱隱地有些不好意思——作為女孩子的感受力她還是有的,因此隻好低頭喝茶。見她不說話,初雲反而更倉皇,一不小心說了錯話:“你上次睡在這裏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有暗風啊?我找過了,發現是一扇窗戶漏風,我已經修好了,你這次肯定不會覺得冷了。”
“呃?”郭警官一口茶噴了出來,呆呆地看向薄鳴。薄鳴也是一愕,之後卻非常淡定:“那一次我遇襲了,他幫我包的傷口。我是睡在沙發上的。”
“哦……”郭警官半信半疑地移開目光,駭然的表情依舊未退,還時不時地從眼角偷看她。薄鳴則依然淡定地喝茶。這種時候見怪不怪是最好的做法。
初雲卻沒法見怪不怪,發現自己說錯話後他無比地驚慌和羞愧,趕緊找借口溜進廚房避羞,打開水龍頭掬涼水洗臉,一邊洗一邊罵自己:“你到底怎麼了啊?”
然而他一走,郭警官也變得有些不對勁了。他朝薄鳴偷看了一眼,又朝廚房偷看了一眼。
“有話說話!”薄鳴冷笑一聲放下杯子。
“不是……”郭警官有些倉皇,又朝廚房看了一眼,“你遇襲被他救?是被李國強襲擊那次嗎?”
“是啊。”薄鳴淡淡地說。
“哦。”郭警官從眼角偷看著她,下意識地朝她湊了湊,“好吧……我是這樣想的……我們雖然一直把他當作證人,其實仔細想想他也很可疑……我們這次不僅僅是要保護他,同時也應該不動聲色地徹查他一下。”
“我也是這樣想的。”薄鳴朝四周環視了一圈。郭警官的樣子卻像把一塊磚頭丟在了空處——他剛才那句話其實也是試探薄鳴的,沒想到薄鳴的反應竟如此淡然,真讓他覺得很沒趣。
薄鳴的目光緩慢地在牆上遊移。上次因為太倉促,又因為失血而頭腦比較昏,她並沒有仔細看初雲家裏的陳設。初雲家並沒有經過太多的裝修,牆就是簡簡單單的白粉牆,上麵掛著幾幅畫。這些畫的畫法很是非主流,不過還是能看清楚畫的是什麼。基本上都是風景……哎?這個是什麼?
在靠近牆角的地方,赫然掛著一幅很陰森的畫。最上麵是黑藍而又混沌的天空,下麵浮著幽靈般的水麵,水麵與天空的交界處似乎還有陰光閃爍。再往下便是河邊,長著陰綠色的草和血紅的花朵,花叢裏有一個側身站著的白衣女人,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水天交界之處……呃?這些花不正是那些所謂的“惡魔毒百合”麼?
薄鳴一激靈,趕緊仔細看那幅畫。此時初雲也從廚房裏出來了,看到薄鳴的神情有異,連忙湊了過來。
“這是伊長青畫的……我不知道他抄了別人的設計,隻是覺得他畫得挺有感覺,便隨手買了一幅。”初雲見薄鳴目不轉睛地盯著畫,不禁怦然心跳,“有什麼奇怪嗎?”
“不是。”薄鳴眉頭微蹙,思忖地看著那些血紅的花朵。果然是伊長青畫的啊……如果說伊長青在巷子口畫那朵毒百合是為了給初雲提示的話,那麼那個提示一定和這幅畫有聯係。
“這幅畫他是什麼時候畫的,大概的時間?”
“大概的時間啊……”初雲回憶了一下,忽然一激靈,“啊!好像就在他失蹤之前!”
失蹤之前啊。薄鳴心裏更有數了,更加仔細地看這幅畫。她對伊長青一點都不了解,因此無法參透伊長青創作這幅畫的時候的心理背景,也無法參透這幅畫中的“提示”,看來她還得跟初雲討論才能……呃?這串項鏈是怎麼回事?
薄鳴發現畫中的女子脖子上赫然掛著一串血紅色的項鏈。這個項鏈的形狀和顏色都和畫麵頗為不搭,畫得也極為粗糙。而且從顏料的色澤來看,好像和畫這幅畫的顏料不是同種……這個會不會是後來倉促補上的?
這下薄鳴的心裏完全“有數”了:提示恐怕就是這串項鏈,而這串項鏈……
薄鳴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張國棟找她。她接通一聽,頓時感到十分激奮:伊長青的屍體找到了!
看到伊長青的屍體的時候,即使是熟諳犯罪心理的薄鳴,也感到十分費解。伊長青的肚腹整個被剖開,所有的內髒都被挖走了。其中剖腹和摘除內髒的手法比較專業,簡直可以媲美外科醫生。薄鳴想象著一夥凶犯圍著伊長青的遺體,做手術般小心翼翼地摘除他的內髒,那場景真是怪異得可以。
“摘掉他的內髒,又斬掉他的頭……凶手一定和伊長青有深仇大恨。”小魏咋舌道——他參加工作還沒多久,還沒有機會見識太多恐怖的屍體。
“不一定。”薄鳴輕輕地搖了搖頭,眉頭又開始收緊,“如果凶手是要毀屍泄恨的話,完全可以把他的屍體割得亂七八糟。而他的腹腔卻不是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