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軼事(4)(1 / 3)

他孤身一人南下:淮陰、楚州、江寧、潯陽,路過洪州也就是南昌時,正趕上重修的滕王閣落成,都督閻伯嶼於重陽日大宴賓朋。王勃有幸受邀。開宴前,閻伯嶼為向眾人推出女婿吳子章,而叫吳提前寫了一篇重修滕王閣的序,並叫他反複背誦,為的是在宴會上露一手。

宴會開始,酒過三巡,閻伯嶼按事先設計的,請在座諸人現場作序。與會賓朋毫無準備,亦不曉得領導用意,故而皆推辭了。就在閻伯嶼準備叫女婿現場“作序”時,看到正在獨自飲酒的王勃,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後生。於是,閻伯嶼無意地問了一句:“王子安,可否現場作一序?”

他以為小夥子會像其他人那樣推辭,但沒想到王勃振衣而起,叉手施禮:“敢不從命?”

閻伯嶼一愣。

王勃要過紙筆,沉思片刻,揮筆疾書。閻伯嶼很鬱悶,確切地說很氣惱,但已經如此,又不好發作。就在王勃疾書時,離席去了偏室。但對王勃所寫之序又感好奇,故而叫人出去觀看,隨便進來稟報。

開始時,閻伯嶼聽人說,王勃開篇寫的是“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閻伯嶼冷笑道:“老生常談,有何新奇?”

他聽到“台隍枕夷夏之郊,賓主盡東南之美”時,開始不語。

最後,當聽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老閻不禁拍腿大喝一聲:“此真天才也,當垂不朽!”

隨後都閻督重返宴席,站在王勃身邊,看著小夥子落筆千鈞,最後把酒言歡。

王勃寫《滕王閣序》,為席間即興而作,文不加點,渾然天成,滿座驚奇。其實,王勃這個本領,是早就具有的,而非盲打誤撞。《酉陽雜俎》就記載了他蒙著被子打腹稿的故事:“王勃每為碑頌,先墨磨數升,引被覆麵而臥。忽起,一筆書之,初不竄點,時人謂之‘腹槁’……”寫作前,王勃先磨墨數升,後用被子蓋住臉,躺在床上。靈感所來,忽地坐起,一揮而就,時人稱之為“腹槁”。“腹稿”的典故就是這樣來的。

對我們來說,“腹稿”是要反複修改的,但對王勃來說卻是一揮而就的事,於是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能夠在滕王閣上即興寫下那千古名篇了。算起來,《滕王閣序》隻有七八百字,但每句皆如珠玉:“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高朋滿座”、“萍水相逢”、“時運不濟”、“物換星移”、“俊采星馳”、“勝友如雲”、“騰蛟起鳳”、“紫電青霜”、“雲銷雨霽”、“漁舟唱晚”、“雁陣驚寒”、“興盡悲來”、“關山難越”、“失路之人”、“他鄉之客”、“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老當益壯”、“窮且益堅”、“青雲之誌”、“桑榆非晚”、“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臨別贈言”……你很難想象,在短短的一篇序裏,竟然創造了如此多的成語和熟語,滋潤了後世一代代寫作者。

《滕王閣序》最後一段是“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每每讀到這一段時,總令人百端感慨。像很多天才一樣,王勃也死於二十七歲。那是一個令人惋惜的意外。否則的話,他必然會寫出更多的華章。這是一個極具才華者的不幸結局。但人生如此。在最絢爛的年華裏,逼迫一個天才謝幕,隻留下雪亮的影像,不時被曆史的大浪卷起。

王勃死後,早年不服於他的楊炯為《王勃集》寫了序言。這樣也好。

王勃在交趾探完親後,於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秋八月渡南海回返,因風浪而墜入大海……或許,一年前,在滕王閣上,我們的主人公就為自己的命運悄悄地做了注腳:“盛筵難再,蘭亭已矣!”

兩個失蹤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駱賓王是我們人生中接觸到的第一個詩人。“鵝鵝鵝”是他七歲時的作品。作為“初唐四傑”之一,駱賓王與王勃、楊炯和盧照鄰一起打造了大唐詩歌的良好開局。

但當時,給他帶來真正知名度的並不是詩歌。

駱賓王是四傑中歲數最大的,比最小的王勃大三十來歲。考察他的一生,是很不得誌的,不是在他人幕府做文書,就是在地方當小官兒,好不容易在中央政府做了個侍禦史,也不過是“從六品”,而且還沒做安穩就被轟走了。到最後,駱賓王隻是個縣丞,心裏有多不爽便可想而知了。

但駱賓王還是有想法的。什麼想法?就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必須在曆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他需要的隻是等待。所以他最終棄官而去,開始了自己的遊曆生涯。

卻說武則天嗣聖元年(公元684年)秋,年過半百的駱賓王正背著小包,落魄地在江淮也就是揚州一帶轉悠。一想到五六十歲了,還一事無成,駱賓王就鼻子發酸。哭完了,他繼續轉悠,也許冥冥中感到這裏是改變命運的地方?

還別說,轉悠了幾圈,命運還真就拐了個彎兒:因為他聽到個消息:大唐名將李積(徐世積)之孫、被貶南下的徐敬業,在揚州造了武則天的反。好啊!機會來了,駱賓王在盤算了三秒鍾後,一頭紮進徐敬業的大營。隨後,有了這樣一段對話。

徐敬業:“大爺,您是?”

駱賓王:“傳說中的駱賓王就是我。”

徐敬業:“哦。”

駱賓王:“……”

徐敬業:“您來幹什麼呢?”

駱賓王:“求個官。”

徐敬業:“為什麼這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