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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蔣小奇啊!”我一邊看名片一邊說:“你改變了那麼多,簡直令我認不出了。[比奇中文網www.biqi.me首發]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這意外地遇到蔣小奇,讓我十分欣喜。我想我正在尋找他的下落,他卻自己走上前來了。
我一直認為蔣小奇這個人充滿了戲劇性,從他的名片上看,他如今是某個旅遊公司的總經理,可他此刻告訴我他自電冰箱廠倒閉後,由於經濟上的某些問題坐了兩年牢房。他說他在牢房裏的日子,就想到在少教所的日子,他說他這一生與牢房結了緣,他說他實在不想做一個壞人。不過,他從罪犯又變成了總經理,他說這要感謝這個改革開放的財代給予他的機會。蔣小奇滔滔不絕地傾訴著,他與眾不同的經曆讓我頗感興趣。我想他一個罪犯,搖身一變就成為廠長和總經理,這真是與香港某些電影中的人物十分相似了。我忽然覺得他的故事我已能寫一個中篇小說了,那將是一個《預謀殺人》的中篇小說。
後來與蔣小奇告別我也就告別了湖畔,我騎著自行車回家時,白色的連衣裙下擺被風飄蕩著高高翻起,像一隻飛翔的白鴿。白鴿是我喜歡的鳥類,我每次出差或出國總會想到鴿子這個給人類象征和平的吉祥物。因為我是一個旅人,我把鄉愁套在鴿子的腳上,讓它飛回我的故鄉來。我記得美國聖巴巴拉廣場的鴿子有一個傳說,傳說那裏曾經有一個青年,他英俊瀟灑,多才多藝,然而一貧如洗。但他每天來廣場與鴿子相處,盡情地傾吐胸臆,並堅定不移地表達自己的信念。即使秋天的寒霜和冬天的冰雪也不曾讓他缺席,因為有鴿子的咕咕聲給他莫大的慰藉。所以他在十年漫長時日的磨煉下,學會了隱忍與克製,使心靈變得空淨澄明,像一泓清水,使眼前的一切閃現出天堂的光輝。然而有一天在黃昏的餘暉裏,一隻鴿子飛到他的手掌上,咕咕地叫了兩聲後,他就神話般地變成了一隻鴿子,與那一隻鴿子一起飛向蒼穹……這是一個意味深長的故事,它使我感悟人生中,總是希望與失望交織,快樂和痛苦交融,沒有持之不懈的精神追求是大多數人的悲哀。他們隻盯住眼前事物,急功近利,那麼最終將不會有大的作為。因為他們經不住熔爐中的苦煉,心性太敏感而且太脆弱。這樣就注定了他們在精神領域往往所行不遠,就要折回,稍一受挫,就要放棄。很少有人像那青年一樣的堅忍。我喜歡做一個堅忍的人,日複一日堅定不移地追求我的理念,使靈魂得以徹底的飛升,飛升至浩浩天宇。
那天下午我打工回來,傳達室韓大媽交給我一封信,這封信是從法國巴黎寄來的,我看信封上的筆跡一時看不出是誰寄的,我就想是不是那個藍眼睛的法國作家喬治寄來的?喬治是個十分風趣的人,他曾與我開玩笑說他是一個雜種。他說他父親是希臘人,他母親是奧地利人,他祖母是西班牙人,而他老婆是個中國人。喬治的中國話就是跟他老婆學的,他說得相當標準。如果你在電話裏聽到他的聲音,一定以為對方是個中國人呢!現在我拆開信封,我十分驚訝信竟是顏強寫來的,他那麼快就去了法國巴黎,並且參加了巴黎的藝術節。他說他在藝術節上參展的作品,就是我那張肖像《靜思》。
巴黎一直令我神往,我多麼想去看看長眠在那裏的我喜歡的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薩特、波伏娃、波德萊爾、司湯達的墓地,在他們的墓碑前獻上一束鮮花。尤其是那個剛剛才去世的杜拉斯,她是我最最喜愛的女作家之一。我以為她是一個瀕臨滅絕的、將人類滄桑密布於臉頰和前額的女王,她統帥文字攻占了我們的心靈。我十分驚訝一個七十多歲的枯萎女人,竟能以她行雲流水般的文字,寫出名揚世界的《情人》、《痛苦》那樣鏤骨銘心的、深邃的從靈魂裏流出來的愛。我從這些文字中了解了杜拉斯的執著、艱忍和頑強,也理解了她晚年的所愛、酗酒和淒惶。
酒是一種力量。
杜拉斯被金黃的威士忌、琥珀色的白蘭地浸泡著,五千毫升的豪飲,帶給她的是一種愉悅的孤獨。然而她終因悲絕人寰而酒精中毒,昏迷了長達五個月,最後隻好切開聲帶留下頸部一道永遠的傷口。從此,杜拉斯對人類的傾訴變得異常沙啞。但她依然歌唱著,她不管患有嚴重的腦血栓,還是肝髒幾乎完全喪失功能,她始終以一個女人的昂貴靈魂,握著一支世紀女性最動人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