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許久未見的陽光刺了眼睛,她抬起手遮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幹瘦如骨,她又試著將手從臉滑到胸口,還是一樣的,幹幹的,扁扁的,暗歎一聲她真的回來了,這雙手,這具身體告訴她不是做夢。

聽著屋外尖銳的吵鬧聲,還有薑氏的祈求聲,她慢慢坐起,將腳落在破舊的黑鞋子上並穿上,腳趾頭的異樣感讓她低下頭,望著一對露出鞋麵的大腳趾,許久未變的麵色居然和緩許多,嘴角也悄悄翹起。

她慢慢走到門口,棄掉搖搖欲墜的木門,站在牆壁的一角眼掃四周,努力將熟悉的地方重新記入心裏,眼睛從牆壁一一掃過,沾滿綠苔的院牆,黃土的地麵,還有橫七豎八的農具,外加一件縫了補丁的衣裳在微風中搖蕩,雖然襯的破舊的院內顯得更加落魄,但在連心的眼中卻分外親切。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她微微閉上眼睛,感受這份真實,就連一旁的吵鬧聲也不覺得討厭,因為四周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回來了。

不是夢!

想到這,她靜靜靠在一處,聽著不斷的辱罵聲,字字聽的清晰入耳,隨著不絕於耳的粗俗字眼不斷的湧入,她皺起了眉頭,當視線中觸及到如匪人的四個婦人時,她更是雙拳緊握。

因為她認識這幾個人,甚至說連家因為這幾個人就沒有安靜過。

她上前一步,將自己倚靠在院中的柱子旁,近距離看著,聽著,親眼望著屋內大肆破壞,聽著翻騰倒櫃的聲音從屋內陣陣傳來,她依舊握著拳頭,緊緊的,緊的感覺到自己的手心發痛。

直到看見薑氏被人扭打,撕扯衣衫,怒扯發絲時,她終於不再忍……

這不是她第一次打人,夢中她為了自己丈夫,保護自己三個女兒,曾不止一次手拿木棍走在人前,即便是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但對於她而言,握棍子的方式卻又那麼的熟悉。

“賤蹄子,你居然敢打我?”被打的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婦人,人們都喊她錢大嫂。

連心在眾人眼裏就是逆來順受,膽小怕事的丫頭,所以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打人,就連錢氏也沒有想到,反應過來時凶相畢露,甚至讓另外的幾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連心。

啪……

脆生生的巴掌打在連心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掙紮了幾下,毫無用處,雙手被固定的死死的,這一刻她明白這些人平日裏麵朝黃土背朝天,幹的都是體力活,耍的是棒槌,所以力氣大的很,疼也正常,不過這疼對她來說,真不算什麼。

家人在比什麼都好!

接連幾巴掌將連心打的頭冒金星,耳朵也發出的嗡嗡直響,疼的她想咬人,但是夠不著,就算這樣她也沒有開口求饒一句,哪怕被人拽著頭發拖行幾步,她依舊瞪視著眼前的人,雖未開口,但那雙眼如刀,正在婦人身上割肉取血。

剛韌的心卻在薑氏不斷的求饒聲中軟了下來,迷糊的雙眼中她見到薑氏居然給那幾人磕頭,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的不自量力感到後悔,若是自己不衝動,興許那幾人發泄完了就走,也就不用薑氏跪地求饒。

因為她知道這些人要錢是假,泄氣是真,明知道連家家徒四壁,根本沒錢,過來隻為羞辱……

被許久未見的陽光刺了眼睛,她抬起手遮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幹瘦如骨,她又試著將手從臉滑到胸口,還是一樣的,幹幹的,扁扁的,暗歎一聲她真的回來了,這雙手,這具身體告訴她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