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趣地不再言語了。
“天浦的幹部幾乎都會寫字畫畫,後來成才的人不少,當年的財政局長金之如今已成了鄴市有名的書法家了,加入了中國書法家協會,聽說全國隻有七八千個會員,他就占了一個,也是我們天浦的光榮了,最近還聽說他的書法作品被鄴市政府的領導帶到台灣做禮品呢。這是個聰明人,當年修建木月文紀念館的時候,他正好在縣財政局當局長,跑省裏跑市裏酬集了不少款子,木月文的在天之靈會護佑他成才呀!你不妨去跟他聊聊,說不定能有不少東西聊出來呢,你們記者的職業不就是找人瞎吹瞎聊嘛,然後再捕風捉影宣傳報道出去。不過,媽媽跟你說,有關木月文,你可不能瞎報道,要是你瞎報道了,媽媽說不定要被你氣瘋。如今天浦這些墨客能成些氣候,都是沾了木月文的光呢。”
媽媽說著,用不放心的眼光直視我道:“這幾天天浦很亂,你就不要老出去了,也別動不動把記者證掏出來,家醜不可外揚,沒人喜歡你把天浦的醜事報道出去。”
我未置可否。轉身進了自己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看網上關於此事有沒有什麼新消息,網絡是中國當下一種很真實的生活,五花八門無所不包,什麼事情人們寧肯相信網上,也不肯相信電視新聞,電視新聞是人有意製作出來的,而網絡是最原始的新聞版本。我剛將“天浦殺人案”幾個字輸入電腦搜索,屏幕上很快就出現了有關局長被殺的種種傳說,當然都是舊聞了。正看著,一條官方消息突然躍入眼前,據天浦媒體報道,某局長被殺純係圖財害命的意外事件,區委書記已明確表態說:“某局長是個很實幹的同誌,對事業有熱情,在他擔任局長期間,為天浦的建設發揮了自己應有的能量,我們對他的不幸深感不安。……”幾句話就把此事的調子定了,給我的直覺,這個區委書記很會當領導,也很懂政治。政治是什麼?政治就是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說白了,就是把朋友搞得越來越多,敵人搞得越來越少,形成一個合力來推動工作。
我走出房間,把這一消息告訴了媽媽,媽媽聽後說:“這麼做就對了,人都死了,還要眾說紛紜瞎猜瞎講,天浦人就是這個窮毛病,恨人有笑人無,沒氣度。”
媽媽掃了一眼窗外,又說:“這個書記就是會做人能辦事,前任書記調走後,他在天浦獨擋一麵,天浦經濟開發區蓋得多氣派呀,一看那建築就知道是一幫幹事情的人。”
我媽媽說了天浦的書記這麼多的好話,我真以為媽媽在他手裏得過什麼實惠。其實什麼都沒有,他一沒為我家解決過住房,二沒為我安排過工作,當年我要是能在天浦找到工作,就不會到外邊打拚了,我媽媽畢竟孤身一人。我奇怪,什麼好處也沒撈到的我媽媽,居然一直說人家的好話,人真是怪物,真是。
我不再關注天浦某局長被殺事件,我想換個心情,讓神經放鬆,於是跟媽媽打聽到金之先生的電話號碼,得知了他的具體住址,我就找上門瞎聊去了。
你穿好內衣,眼淚忽如泉湧,在你心中,有一種憤怒,就像發燒時的顫抖那樣襲來,既令你激奮,又令你惡心,不可克製,難以接受。這一切是那麼悲愴,隱約有些可笑,且帶著惡意。完了,這最後的一點溫存一點希望一點屬於人的正常的東西,全都隨著男友粗暴的舉動而化為灰燼,你再也不想看他,不想重溫從前的絲毫記憶,你陌生的眼光就像打量一個從未謀麵的異性,你感到他在你目光的注視下有點膽寒,而剛才的粗暴野蠻好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在他身上已找不到絲毫痕跡。
“你為什麼又來找我?”你終於忍不住問。此時此刻你特別想知道他來找你的真正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