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備而來,他也是有備而來,但對拍賣行來說,所拍物品價碼越高越好,要是你男友的身後有日本右翼財團的支撐,一旦他們得逞,你就會難以如願。眼下,你要先見到拍賣師,將《秀春圖》的故事說清楚,如果他傾向物歸原主,他落錘的時候就會助你成功。你要讓拍賣師了解中國的天浦,了解木月文,將他那顆被金錢擠壓的心從銅臭裏拉出來,恢複起情感的波瀾,你才能從中尋到同情的元素。
你走得很急,進了V酒店已經氣喘籲籲了,拍賣現場陸續有人進入,拍賣師還沒有進場,你跟工作人員打聽到拍賣師休息的房間,敲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拍賣師是個中年人,五官端正,身材適中,但你從他鎮靜理智的表情上能看出他在這個行當已運錘多年,可說是穩操勝錘。
“您好!拍賣師先生,我叫田中櫻子,來自日本東京。”你自我介紹。
“你好!前天就是你在日本東京給我打的電話?”拍賣師問。
“是的。”你誠懇地回答。
“這麼說你確實是想拍到《秀春圖》了?”拍賣師問。
“是的。”你再次誠懇地回答。
“《秀春圖》不過是一幅中國的名畫,它何以讓田中櫻子小姐如此用心?要知道我這裏拍賣的上乘藝術品多如牛毛。”拍賣師不解地看著你。
你從拍賣師的眼睛裏讀出了逼迫你說出實話的內容,現在你不得不將實情講出來,否則你就不會從對方身上得到同情的元素。
“您知道嗎?《秀春圖》不僅是一幅中國名畫,也不僅僅是一件藝術品,它帶著被侵略被掠奪的痕跡。它屬於中國,不屬於日本,它必須回到中國的天浦,從而讓世人知道侵略和掠奪都是可恥的,人類要平安地生活在這個地球上。”你目光咄咄地看著拍賣師,義正辭嚴地說。
拍賣師越發不解地望著你,他的目光裏充滿了疑惑。而後,他平靜地說:“蘇富比拍賣行隻拍藝術品,它不參與政治,藝術一旦被注入了政治的元素,就與藝術品的真正價值相去甚遠了,它從不被人為的因素所幹擾。”
“可哪一件藝術品沒有政治的暗影,這個問題您很難回避。現在我實話跟您說吧,《秀春圖》是我叔叔田中角榮二戰期間在中國天浦掠奪的曆史見證,這幅畫是當地一位很有名氣的書畫家木月文所作,當年身為侵華日軍的我叔叔,為了得到木月文的畫,與日軍一起將木月文的家人抓進了炮樓裏,關了幾天幾夜,直到木月文將《秀春圖》這幅畫交到我叔叔手裏,日軍才將木月文的家人從炮樓裏放出,可這幅畫在我叔叔的手裏隻存了數小時,就被他的頂頭上司掠為己有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天浦的畫家木月文名氣大振,被譽為當代草聖,其書畫作品在日本可抵別墅和汽車,我叔叔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決心找回《秀春圖》,還給中國的天浦。可掠走此畫的頂頭上司已在戰爭中死亡,再難尋到此畫的下落。誰知它竟出現在蘇富比拍賣行裏。我叔叔臨去世之前,要我一定問清此畫的來龍去脈,並叮囑如果可能的話,要將此畫歸還中國。為此,我特地跑到中國的天浦,您知道我在那裏看到了什麼嗎?……”你停住話,用一副渴望的目光看著拍賣師。
拍賣師反饋給你的目光裏顯然有一種繼續傾聽下去的期待。
於是,你興致勃勃接著說下去,“我看到了山青水秀的天浦,老鷹山上的萬隻白鷺,城裏的百姓安於在自己的土地耕作和生活,寫字畫畫成了他們打發人生的最重要的內容。他們崇拜木月文,以出了木月文這樣的大書畫家作為榮耀,當全人類都為高速公路、高速鐵路、電子科技、股票黃金而發瘋的時候,居住在天浦的人心中最推崇的不是這些而是書畫藝術。要知道人類正是因為這種安寧的藝術情緒,才得以繁衍生存到今天,如果人類總為物質瘋狂,試想想地球上究竟有多少物質可供人類揮霍?再加上戰爭狂人的出現,可能人類要不了多久,就將萬劫不複了吧?!所以,我要把《秀春圖》送回中國,以此昭示人類要珍視和平,珍視大自然所賜予人類的一切。但我現在遇到了對手,這個對手很可能使我難以實現願望。拍賣師先生,您能幫助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