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難以安靜下來了,思緒被田中櫻子牽拽著,幾乎是全天候地守在電腦旁,等待她的消息。搜尋我媽媽手裏那幅《秀春圖》已成為其次,畫畢竟在我媽媽手裏,在中國的版圖上,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而蘇富比拍賣行的《秀春圖》就不同了,它已屬於境外的藝術品,誰有錢它就有可能屬於誰,拍賣錘就是往錢多的地方落的。如果此時此刻田中櫻子需要我資金上的支持,我該怎麼辦呢?我可是拿不出錢的主,這麼多年在外邊苦錢,仍是掙一個花兩個,甚至長時間出現赤字,好在我沒有在外邊買房,也就不拖欠銀行的大錢,欠朋友們的小錢,不日就還上了,但積累卻沒有。盡管我知道錢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可我仍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一直等到淩晨,郵箱裏也無田中櫻子的消息,後來我就趴在電腦桌上睡著了。睡夢中,我走進了股市交易大廳,裏麵擁滿了炒股的男女老少,我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個入市法,一旦我手裏有了錢能不能在這裏蓄謀發財。人頭攢動的人流讓我頭暈目眩,忽然人群亂了起來,隻見數頭黃牛狂奔而出,驚恐中有人被牛撞倒了,我定晴一看居然是田中櫻子,我立刻跑了過去,試圖把她救起,這一跑我竟跑出了夢境。醒來後,我的心髒仍狂跳不已,我站起身回憶著夢中的情境,最近股市很牛,田中櫻子被黃牛撞倒是不是發財的預兆?……又感覺不對,她在香港蘇富比拍賣行很可能遇到了很牛的對手,她的心靈跟我有感應,才使她的困境在我的夢境中再現。那麼,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是不是應該準備一筆錢財,在田中櫻子召喚的時候我立刻出現在她的眼前。對,我是中國的男子漢,一個日本的女子可以為中國的一幅畫犧牲自己的一切,我還能有什麼不舍呢?……胡思亂想著,天已經明了,我在電腦網絡上查了一下,今天上午是蘇富比拍賣行拍賣的時間,如果田中櫻子如願的話,我會在第一時間得知消息。
眼下,我最應該準備的就是錢了,可我到哪裏找錢去呀?!
我走出房間,路過媽媽的房間時,發現她早已經燃香念經了。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不想打擾她,我媽媽說念經的時候如果被世俗打擾,功德就會減半。所以,逢到這種時候,我都會知趣地躲在一邊,聽媽媽嘴裏念出的經聲。
我悄悄坐在廳裏的沙發上,茫然不知所以。媽媽的誦經聲雖然動聽,但並不能解決我的錢財問題。我的兩耳在聆聽,兩眼卻轉向了窗外。這時我看到一串鑰匙掛在我視線之中的櫥櫃上,它讓我想起鄴市的新房,我回來後還沒到新房看過,那用木月文的數十幅字畫換來的新房,讓我認定是一種蝕本的買賣,因此總也吊不起去看看的欲望,現在我忽發奇想,能不能將這新房賣掉,去幫助田中櫻子拍回《秀春圖》。這想法在我的心中一閃,我就感到了自己的罪惡,這是我媽媽自己買的房子,她把我撫養這麼大,沒花過我一分錢,用木月文的字畫在鄴市換了新房,我卻想把它賣掉,我是在跟她的生命過不去吧?我立刻把這念頭打消了。反正田中櫻子那裏也沒消息,等有了正兒八經的消息再說吧。
我媽媽從她的房間裏出來了,她念完了頭遍經,就會準備早餐。見我坐在廳裏的沙發上,不由問:“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了,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啊?”
我順勢說:“半夜做了惡夢,睡不著了。”
媽媽看著我,一臉慈祥說:“你要多聽佛經,睡覺前念一遍《地藏王菩薩本願經》,惡夢就不來纏你了。說吧,早餐想吃什麼?”
“隨便,做什麼吃什麼吧。”我懶洋洋說。
“我兒龍池就是這點好,不挑食。那我就煮稀飯吧。”我媽媽係上圍裙進了廚房。
望著媽媽的背影,我想到田中櫻子,但願今天的拍賣她能如願以償。
早餐很快被媽媽端上了桌子,我喝著稀飯,吃著水煮雞蛋,還有媽媽手工做的粗糧饅頭,就著小菜,飯讓我放心,沒有食品添加劑,也沒有損害人體的其它元素,如今的很多食品中都有對人體不良的成份摻雜,哪怕是超市裏包裝特別精美的名牌食品,都會有令你恐懼的成份,我無意間上網查了一下,居然發現五十多種食品都有問題,看起來還是媽媽手工做的傳統家常飯最有營養。
我正出神,媽媽忽然問:“今天你準備到哪裏去?”
我愣了一下,想想說:“哪裏也不想去,上午在家裏寫寫稿子,咱天浦有這麼多墨客,而且在書畫上已形成了小氣候,我準備為家鄉做點事,寫寫他們,把家鄉的墨客往全國的媒體介紹,說不定他們的字畫都能賣上大錢呢。”
“喲,我兒龍池這想法不錯,你真要這麼做了,我在咱天浦也算有了天大的麵子了,那些文人墨客哪個見到我不眉開眼笑啊。如果你木月文伯伯在天之靈有知,準會助你一臂之力啊。”我媽媽笑得飯都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