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未太過緊張,因為箭匣是滿的,足足有六支弩箭,他可不相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自己還能失手。
“放下刀!把刀都放下!”
也赫牙大聲喝斥著,在親眼目睹所有的大戰之後,他對晉軍的連弩已經忌憚到了一個無以加複的地步,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這一刻,他心中恨不得身邊的人馬全部被幹掉,然後他好請降。
可他周圍的人卻無動於衷,這些不是他的親衛,那些人早在逃跑的時候便已經失散,他身旁的人隻是臨時湊在一起逃命罷了。
也赫牙急了,大聲喝道:“徐世勣,你還在等什麼,你想死嗎?”
他身邊的年輕漢子苦笑一聲,攤攤雙手,無奈道:“太尉,你覺得在大王死後,我還能號令他們?咱們自求多福吧。”
徐世勣拔馬退到了一旁,隨手將長刀丟下,示意自己並沒有拚命的打算,另一方麵,他也同樣沒有選擇投降。
說到底,他勉強算是一個有骨氣的人,如果前來追擊的是張揚,那他還會考慮一下投降的事,但一個年輕小將,他寧願被抓回去,或者死在這裏。
“我願降!”
也赫牙不同於徐世勣,他沒有什麼除了張揚之外,旁人不配我投降的覺悟,隻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投降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再者說,他的心中此刻正在盤算著另一件事,李淵已死,他的兩個兒子張揚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可這麼多的高句麗降卒,包括之後高句麗的百姓,沒有一個領頭人怎麼行,如果自己配合的話,這個美差會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沒錯,在雄才大略的人眼中,傀儡是可恥的,但在也赫牙看來,這是一個美差。隻要表示恭順,並且每年上貢一些財物,便能成為高句麗的王,這在他看來絕對是十分劃算的買賣。這麼一想的話,死在這裏才是真的不值得。
高舉著雙手,也赫牙緩緩走了出來,在走到陣列的最前方時,一個高句麗人猛地往下揮刀。
“啊!”
也赫牙淒厲的慘叫回蕩在天穹之下,不過預料之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傳來,戰戰兢兢的睜開雙眼,他隻看到那個準備向自己揮刀的家夥已經倒在了地上,而他的麵門上插著一支短小的弩箭。
也赫牙被嚇壞了,他連滾帶爬的向著晉軍衝了過去,高喊道:“我是高句麗的太尉,你們不能殺我!”
這一刻,也赫牙萬分感激李淵強迫他學會了漢話,否則的話,這麼衝陣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不是高句麗人。”
同袍的倒下並未讓那些高句麗人膽怯,四周圍攏而來的晉軍已經將他們被圍在了其中,可他們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一個百夫長打扮的家夥大步出列,昂首道:“也赫牙不配做高句麗人,他隻是一條卑微的蛆蟲,漢人,可敢與高句麗勇士決一死戰?”
毌丘儉冷笑一聲,不屑道:“既然爾等存了必死的勇氣,為何不隨李淵離去,反而要逃?”
百夫長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徐世勣,眼神中滿是怨毒,但在毌丘儉的質疑之下,他並未後退,隻是大喝道:“敢,或者不敢?難道漢人都是一群沒有卵子的懦夫嗎?”
毌丘儉聞言大怒,一挺銀槍便想出陣廝殺,卻不想被身旁的親衛將給拉住了。
“大公子,一群喪家之犬,何必親身犯險,老爺年紀已經不小,若是大公子再有個三長兩短,耐河東毌丘家何?”
毌丘儉悚然一驚,他有些懊惱,不是懊惱自己的不冷靜,而是懊惱自己本日裏自詡聰明,但在戰場上的表現卻有些槽糕。
開戰之前,他自矜為文士,看不起武夫,開戰之後,他被史可法感染,這算一件好事,但他明顯沒把自己放到一個大將的位置上,而是更多在模仿那些鬥將,這可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
“大王說過一句話,隻有死去的敵人才是好敵人,至於手段,並非那麼重要,所以...齊射!”
兩千晉軍齊齊射出手中的弩箭,上萬支小弩瞬間籠罩了那些高句麗人,隻有提前投降的也赫牙和拔馬退到一邊的徐世勣逃過一劫,可惜的是,他們無法避免成為俘虜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