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更大的一場陰謀卻在向我襲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言像是潮水一般湧動著,這一夜,王府裏寂靜得可怕,偶然之間還能聽到寒鴉在枝頭上淒涼的鳴叫聲。夜風一吹,風掃過枯葉沙沙作響。
忽然間房門打開,我被幾個小廝抓起來,我剛想大喊,掙紮間之隻覺得額頭上被重重的一擊,整個人便昏厥過去,失去了知覺。
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綁在一個暗室之中,身上被貼滿了黃符,中間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滿了祭品,解空空手裏拿著一把劍,上麵也貼滿了黃符,隻見她邊舞劍口中一陣念念有詞,忽然嘴裏的酒精朝著身邊的火把一噴,“轟”的一聲火勢更加猛烈了。緊接著解空空便又拿酒朝我身上一陣噴。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快放開我,放開我。”我大喊著,屈辱感讓我拚命地掙脫著,身體卻被捆綁得更緊,讓我生生動彈不得。
我再看周圍,大夫人和朱碧鳶雙手合十,像是在默默地祈禱著什麼,我心中哀涼至絕望。
“閉嘴,你這個不祥之人,老爺的病全是因你而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而起。”朱碧鳶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我,那噴射出來的怒火足以把我活活燒死,大夫人還是一言不發,臉上擺著最常見的孤傲。
解空空繼續作法,火光是那樣的猛烈,我的眼睛微微半睜,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一般,我咬一咬嘴唇,心底的厭惡與憤怒幾乎無法克製住。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終於失去了意識,眼前解空空的身影依舊在晃動著,身體未死,卻早已心如死灰。我隱約間想起於兄說的“結束飄零”,若這樣算是結束飄零,我願意一輩子都在飄零之中。
法事之後,老爺的病仍舊未好,高燒不退甚至還出現了抽搐的症狀,終於在一個滂沱的雨夜走完了人生的旅程。這像是一場噩夢一般,我痛苦不已。一切都是沒有征兆的,從我嫁入王家,也不過才兩年而已,我悲戚地拉著王大成的身體,那身體還帶著些微微的體溫,我甚至不相信,他就這樣撒手人寰,前幾日還帶我賞花的老爺,竟這樣離開了我。我的神誌還未失去,我的身體被奪門而入的鬥兒抱在懷裏,我茫然張口,心痛之下連自己也未相信,王大成就這樣死去了。我淚流滿麵,全身的氣力仿佛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間被抽離了去。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三姨娘痛哭著,說完便是一個巨響的耳光,一下子抽在我的臉頰上,我的臉火辣辣的生疼間竟然也有了些快意。打吧,打吧,若這表皮之痛能讓我心裏的痛減輕一些,我寧可自己遍體鱗傷。
二姨太慌亂間,跑到我的身前,一把推開朱碧鳶,怒吼道:“老爺是病亡的,我才不信什麼白門克死了他這一說,休得亂嚼舌根。”說著便要拉我起來。
“都別碰她,讓她跪著!”說話的是大夫人,她亦是老淚縱橫,許久不出聲的她這一聲便讓所有的人想起了她的存在,連二夫人抓著我手臂的手也鬆開了,她焦慮地看了我一眼,便也不再說話。
“從這個妓女入門,我們王家就是禍事不斷,整個家被她搞得雞飛狗跳,現在連老爺都被她克死了,”大夫人忽然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三日之內,寇白門給我滾出王家,老爺的葬禮你也不許參加!”聲聲淒厲,字字清晰。
我一言不發,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她們在我的身上拳腳相加,我的身體忽然間像是被抽離了一般,整個人跌落在地上。
待我醒來時已經是一片漆黑,想必已經夜半時分了,我昏昏沉沉地轉了個身,卻覺得身上汗津津的早已濕透。就在這半醒半睡之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的王大成死了,可是當鬥兒尖銳的哭泣聲傳來的時候,我才分明地感受到,這並非是一個夢,她的哭泣與嗚咽如野鬼般,時時提醒著我的傷心和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