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瞧見楊修平臉上透出來的一絲悲戚,心裏咯噔一下,幾乎下意識就聯想到了當初鍾毓靈出院了來找他時的情景。
女孩的短發已經齊肩了,因為大病未愈的緣故,她的小臉素白,縮在又黑又直的頭發間。哪怕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抱著個籃球行走天下的姑娘哽咽地告訴沈默:“我生病了,打不了球了。”
沈默一度已經忘記自己當時的感受了,現在看著楊修平的臉,一瞬間又想起那種茫然的無力。他甚至有些不敢開口:“你……”
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選擇翹掉晚自習,往教學樓背後的小花園走。整個校園都很寂靜,深秋的寒冷讓他倆都裹了裹外套,教學樓外的路燈依然明亮,他倆躲過巡查的老師迅速拐彎進入小花園。
小花園裏很僻靜,石桌椅上飄著些幾片落葉,沈默伸手拿掉,先坐了張凳子:“怎麼回事?”
楊修平緩緩地說:“我有點迷茫……”
沈默懸著的心往下放了放,心想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他等著楊修平繼續說,夜色濃重,他們背後的教學樓燈火通明,大家都伏著身子寫作業或者刷題……不知道也有沒有為未來感到迷茫。
楊修平說:“咱們隊吧,挺厲害的,尤其是你們幾個。雖然我也是正選,但常常在賽場上不知道該做什麼,或者說能夠做什麼。”
“南方賽區最後幾分鍾,就你受傷下場的那幾分鍾,我真覺得自己可能走到極限了。周銳可以任意和場上連線,根本不需要過渡,他和夏晗光,和鄭壘,三個人就基本封鎖賽場。每次當球從我身邊飛快擦過時,我都忍不住想,需要我幹什麼呢?”
楊修平笑了下:“這些話說著挺好笑的,但比賽在即,我也不敢憋著,萬一影響南北爭霸就不好了,所以想和你傾吐一下。你在場上的時候還好,畢竟你計算著每個人的最好狀態,所以你給我指示我還會覺得自己有任務,但是當隊友不奶我了,我發現我翻來覆去都隻適合當角落的鹹魚。”
沈默沒說話,他總覺得楊修平還有話沒說完。兩人之間陷入一種詭秘的沉默,有風刮過,小花園的樹“唰唰”響著。
楊修平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開口:“其實吧,我覺得我沒有足夠的天賦,不能像你們一樣一次次得到突破,然後就脫胎換骨一般挺拔起來。晗光、周銳、鄭壘,還有你,你們都是天賦性的球員。但是說實話,我真的天賦一般,努力也努力過了,隻能這樣。”
沈默本想安慰楊修平兩句,但語言還沒組織好。楊修平說的是事實,從戚遠加訓開始,他們每個人的進步都挺顯著的,但久而久之,就會發現天賦相對差一點的人開始掉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