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恐懼感在刹那襲來,饒是季曉安並非第一次與猛獸狹路相逢,但此時此刻腦子裏也禁不住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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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啊。

季曉安保持半蹲的姿勢,抬頭看向側前方。一隻豹子正緩緩繞過灌木叢,在離他不足十步遠的地方停住,一雙暗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這貿然闖入領地的不速之客。

季曉安竭力保持冷靜,他的目光落在豹子腹部,瞧那肚子形狀飽滿,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這並非一頭過度饑餓的野獸。而它的身體線條流暢結實,通體花紋分布規律,黃黑斑塊顏色分明,目測至少有兩米長,是一頭成年獵豹。

獵豹齜了齜牙,似乎想要震懾對手般發出幾聲濁重的呼吸,露出兩顆尖利門齒,以示警告。

季曉安不聲不響,渾身僵硬一動不動。這種情況下他但凡有所動作,獵豹恐怕都會認為他要逃跑或者進攻,而無論哪一種認為,都隻會激起野獸天生的警覺和狩獵本能。

在季曉安觀察那獵豹的時候,它同時也在仔細審視著他。或許在它眼中,這個奇怪的生物實在陌生得很,與它對視時眼神坦然,既不表現膽怯也不流露敵意,讓它也不免生出幾分忌憚。所以,它始終沒有更靠近一步。

一人一獸就這麼僵持著,時間也在無比緊張的氛圍中分秒流逝。

直到季曉安感覺自己的腿都幾乎蹲麻了,那頭獵豹才終於意興闌珊,像隻大貓似的,慵懶地舔了舔嘴巴,有了些許離開的意思。

季曉安的心還懸在嗓子眼兒,不親眼看它消失走遠,他絕對不能有任何懈怠。

而事實證明他是正確的,熱帶雨林瞬息萬變,僅僅一陣被樹頂微風掀起的細弱氣流,卻在下一刻暴露了他手臂受傷的事實。

極淡極淡的血腥味,已經足夠激起一頭獵豹全部的獸性。

隻見它兩隻前腿微曲,身體前傾,瞳孔驟然縮成兩條細線,同時咧開嘴,露出一整排尖利的牙齒。

季曉安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表麵雖巋然不動,其實繞在背後的右手已經開始在地麵摸索,直到摸到一根稍微粗硬些的斷樹枝,緊握在手裏。

這種情況坐以待斃怕是行不通了,論速度要跑過豹子根本是天方夜譚,更別提無論上樹還是下水這家夥都比他擅長,那麼唯一能做的就隻剩下放手一搏。

獵豹沒有立即發起主動進攻,季曉安保持下蹲的姿勢,稍微後退一步,緊繃的右腿終於重新獲得血液循環,季曉安飛快眨了眨眼,迅速調整眩暈的大腦。

獵豹見他後退,隻是輕輕晃了晃耳朵。

季曉安咬牙,又稍微退了一下左腿。

這次獵豹終於行動了,它往前走出一步,不過也就僅僅走了這麼一步。似乎隻是為了保持一段固定的安全距離,又似乎是還在試探眼前的獵物究竟有多少能耐。

季曉安明白僅憑自己手中的木棍要對抗獵豹的尖牙利爪無異於以卵擊石,於是他又退了一步,同時暗中觀察四周,右手也在一刻不停地尋找更加有利的武器,最好是尖銳的石頭之類。

獵豹緊跟著他,亦步亦趨地前進。

就這麼走了一段,直到季曉安突然感覺腳步受阻,隨即後背貼上一棵大樹。

窸窸窣窣……樹梢傳來輕微的聲響,好像並不單單是樹葉的聲音。

這一刻,季曉安渾身汗毛都要倒豎起來,硬著頭皮往後上方看的同時,他深切體會到什麼是屋漏偏逢連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