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閣驀然響起一陣輕緩腳步聲,花解語聽聞這疏朗聲線抬頭,果見是傅顏一身白衣立在珠簾處。
“不負所望,這玉肌膏可算被找到了。”
花解語垂眸看向他掌心的藥瓶,心頭一陣奇異感劃過。
側臉看向鶯兒:“我覺得有些口渴,你去幫我沏茶來。”
鶯兒第低頭退走,花解語依靠在床欄上,神色試探:“太傅這麼堂而皇之來我宮中,不怕被人說閑言碎語?”
“我能來,自然不會有人說。”
“好自信,不知太傅當初對我說赴宴見宋裴有生命危險時,是否也這般自信。”
“公主是在惱臣下?”
“不敢。”花解語側臉過去,大概因為動作太大而牽扯到傷口,疼的她倒吸冷氣,卻不肯哼一聲。
傅顏將一切盡收眼底,上前將藥膏塞給花解語。
“這是百裏離為你尋找的玉肌膏,據說摸了以後不會留疤。”
“他?”花解語打量藥瓶一眼,沒有接。
傅顏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轉手將玉瓶放到一邊。
“太傅要是沒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丞相府遇刺一事,想必是和太傅有關了。”
“嗯。百裏離是皇後那邊的人,掌管京都護衛,這次在丞相壽宴上失利之後,想必皇上會重新考慮執掌兵權之人。”
“太傅好計謀,不過你將這一切都告訴我,就不怕我去揭發你嗎?”
“你不會。”
花解語瞪圓了眼睛,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說得沒錯,現在兩人是在一條船,他壯大皇後才會被壓垮,自己才會跟著站起身來。
即便這次自己受傷,也不會去揭發他。
反而在有需要時,會第一個站出來,指責皇後的不是。
花解語深深呼吸:“罷了,我累了,太傅請回吧。”
“藥膏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公主可以放心使用。”
“多謝太傅美意。”
話雖如此說,但花解語臉上神色卻清冷無比。
傅顏倒也是識趣的人,這種事想必換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有好臉色,直接含笑退走。
直到那白衣人影消失後,花解語才調轉視線,看向門口方向。
雖然花解語不願意承認,但她確實是怕傅顏。
他心機太深,運籌千裏之外,她永遠都看不透他想要幹什麼。
再這麼淪陷下去,她擔心自己會不知不覺成為傅顏身邊一顆棋子。
花解語受傷的事傳遍了宮中。
宋裴當時也在現場,見花解語暈倒過去第一反應衝上前,卻被百裏離做樣子搶在懷中。
宋裴礙於身份,不好多說什麼,但經此一事,倒是堅定了他幫花解語的心。
百裏離很明顯看不上花解語,但又偽裝的如此巧妙,恐怕天下都會傳他疼愛公主的美,日後花解語下嫁,恐怕隻有委屈的份。
宋裴一向是風流慣了,看不了美人受屈這種事,何況是一向被他認為是知音的花解語。
事發三日後,宋裴便親自拜訪到了百裏離府上。
其實連宋裴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如此急切的心情。
和宋裴相比,百裏離還是一個剛踏入朝堂的新臣,甚至可以說是一點勢力也沒有,眼下所能依仗的不過是皇後一人而已,偏偏宋裴本人和皇後是一家人。
因此管家剛把宋裴上門的消息送到百裏離麵前的時候,百裏離便趕緊吩咐下人煮茶,備上最上等的糕點。
畢竟這樣的人物,由不得他不巴結。
百裏離雖然有些小聰明,但畢竟鬥不過官場中老油條。
這樣的弊端,在生活的方方麵麵都有體現,畢竟是做官太不容易,隻要家中的擺置稍稍有些奢華,落到了言官的嘴裏,大概就是有貪汙受賄的嫌疑。
而太過簡樸,恐怕又是一頂假清廉的帽子受排擠。
至於以後的為官之道,他或許可以和宋裴多家學習請教。
宋裴一踏進門的時候,百裏離便親自迎了上來,一番噓寒問暖,阿諛奉承盡是下官應有的媚態。
宋裴將一切無聲看在眼中,不禁為皇後這賜婚感到惋惜。
也幸好花解語找到了自己,否則日後當真下嫁,不知花解語那樣的人,會落得何種下場。
百裏離將宋裴引到客廳,兩個人寒暄了一番過後,宋裴也把主人家的布置大概看了看。
稍稍出格的東西真的是完全沒有的,倒是下人端上來的茶水杯,還算是有些雅致的。
宋裴的臉被茶杯浮上來的水汽弄得有些模糊,何況是他一直悶頭喝茶,百裏離一看見其這樣的舉動,心裏頓時忐忑。
宋裴喝完了一盞茶還是沒有說話,百裏離坐在他的對麵,清楚看見了茶水已經見了底。
隻是,宋裴依然在給自己慢條斯理地添水,不言不語,就好像今天來自己家裏的目的真的隻是閑坐而已。
和朋友喝茶彼此不說話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可是宋裴一起,這簡直就是一件要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