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仍然記得,那個人臉上邪肆的神情,明明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不知為何竟然能那般陌生。那個人邪笑著,聲音雖然低沉卻十分刺耳:“你不是想要讓六界太平,六界同好嗎?我成全你啊,隻有再次統一六界,做了六界的主人,誰還敢違背你的旨意?隻有權力,才是幫助旁人的辦法。”
他想說,這不對。他所想要的是六界的公平,眾生的安寧和睦,並非是誰一人獨大,用權力掌控他人。
然而,魔念的他不會給他機會,將他打傷,為了取得全部的元神,還將他困在了這裏。
那個釋蒼,滿心的欲望和貪婪,定然是要將六界傾覆才肯罷休。他雖然有心想要阻止,奈何世間不斷蒸騰的惡念便是那人的養料,一天天靠著魔氣法力變強,他早已經不是對手。
“不論如何設說,這也是我的錯,是我修行不堅,才叫魔念有機可乘。就算我能回去,卻又如何麵對天下人?”聽他的話,竟然是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君淩咬著牙,重新坐在地上:“釋蒼,你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你這個懦夫,現在仙魔大戰將起,六界生靈塗炭,全是你的錯!”
“六界的無辜生靈都在生不如死,你到好,死了一了百了,當真是幹淨利索。說什麼修行十世的好人,我看你也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
君淩的脾氣向來高傲,先前能對他軟言已是不易,現在見他竟然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了,頓時氣的大罵。
她盤膝坐下,閉上雙目:“釋蒼,你若想死便死吧,我要召喚人來救我,到時候我會將你的屍身帶出去叫世人瞧瞧,這就是那個敢傷害他們卻不敢承擔責任的孬種!我君淩這輩子算是瞎了眼,愛上你這麼個廢物!”
說完,她便不再說話,口中默念什麼,好像在與別人說話一樣。
釋蒼將臉貼在地上,看著君淩的模樣。她一如多年之前那般倔強,堅強,即便是關心人,卻也不肯軟語,如此一個女子,為了他,靠著失去了一般法力的身體找到他,寧願與他共死也不肯自己離去。
他是個懦夫,被關在這裏的千年時間裏,剛開始他還能硬著骨氣不屈不撓。可是,後來,即便是在這裏,他卻也能聽到來自世間太多的哀怨之聲,那一聲聲歎息,一句句爭吵,一個個不肯滿足的欲望,他怯了。
他漸漸明白,以前是太高看了自己,以為靠著自己一個人就能度化這世間的無數生靈,然而,欲望是無窮的,他度不了,度不盡,連自己也深陷其中。
“釋蒼,就是個懦夫,有功夫在這裏自怨自艾,不如想著怎麼出去!你的魔念犯下了錯,你卻不能再叫他一錯再錯了!”
君淩這幾日的斥責之聲在耳邊回蕩,他看著她,那美麗的女子這些時日憔悴不堪,卻依然堅韌不屈。這地方與世隔絕,巫族的巫術難以施行,她卻從未放棄,一遍一遍地嚐試。
他的嘴唇動了動。
吾,天帝釋蒼,曆經十世磨難修成神身,救黎民於水火,助蒼生於執妄。吾願以吾身後千千萬萬之載,生生世世之福,換這六界安寧!
“娘,你就不能占出來我外祖母的位置嗎?我這幾日日日做夢夢到她,卻聽不清楚她的話。”青璃拉著雅芙的手,著急地甩動。
雅芙無奈地蹙眉:“不知為何,竟然占卜不到,怕是那地方有什麼更厲害的力量阻擋了,不讓我們算到。”
“娘……”青璃想要說什麼,忽然停住了嘴,怔怔地呆著。
“阿璃……救救我,我們在……無盡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