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涯,做人,太難了……
那日青璃傷心受到刺激,傷心過度,又昏迷了幾日。鏡水在榻前寸步不離地伺候了幾天,不過是出去和鏡仙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回來時,青璃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人呢?她若是出了這瓊曲山,你當是知道的!”鏡水第一次用了平淡以外的口氣。
老鏡仙也是急的直打轉:“這……她要出我瓊曲山,那還不容易?她那本事,我可察覺不了。”
鏡水按捺下情緒:“外麵已經成了那個樣子,她還能去哪?”
老鏡仙也在思索,卻不知道如何作答。
忽然,一隻黑色的小貓從不遠處躥來,跑到跟前,摔了個跟頭,變成個軟嫩的小女孩。
金燦燦的眼瞳裏不住地流淚:“鏡仙爺爺,快去救救姐姐,她要死了……你塊去救救她……”她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包子臉上滿是淚痕。
老鏡仙和鏡水都是一愣,心知能預知死亡的九尾貓妖絕不可能有假。
老鏡仙撫摸著包子的腦袋,盡量溫和地問:“你可知道姐姐在哪裏?她是……她是怎麼死的……”這句話說出來,莫名有些難過起來。
“我看見姐姐在一座山上,她跳進了一個大鼎裏。”包子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滅魂鼎……”老鏡仙吸了一口涼氣。
“她用滅魂鼎做什麼?”鏡水急忙問。
老鏡仙沒有回答額,而是站在瓊曲鏡前念叨了一會什麼,瓊曲鏡便蕩漾起一層波紋。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忽然扯起鏡水:“快快,快走,我知道她在哪,再晚就來不及了。”
青璃站在滅魂鼎跟前,看了一眼四周的荒涼景象,深深歎息。
這世上固然有無數的惡人,有難以參透的人心,有無法消除的惡念。可更多的,還是善良而心有純淨之人,她造下的這人間地獄一般的殺孽,終究,還是需要還來。
轉身,低低的吟誦咒語,烈火滅魂鼎下燃起,鼎身受熱,周圍的符文再次浮現。
“青璃,你別做傻事。”身後的人大聲喊著,連聲音都有些變調。
老鏡仙累的氣喘籲籲,眼見滅魂鼎已經被點燃,頓時慌亂起來:“青璃丫頭,你……你這是何苦呢?”
她站在滅魂鼎邊,淺笑嫣然:“鏡仙,尊……鏡水,就讓我去吧,我一人造下殺孽,該一人償還,否則,這六界枉死的蒼生無辜,亦不會原諒我。”
她一笑,澄澈的眼瞳宛如琉璃,就像第一次相見時一樣。
“這六界……還可重鑄,你……”老鏡仙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是半晌也沒能說出來。
他們沒有理由阻攔她,因為這六界是真的徹底毀了,她想要逆轉乾坤,卻是唯一的辦法。
可是,這公平嗎?一次一次,讓她一個人為了所謂得天下蒼生付出性命,這對她公平嗎?
她的眼睛彎彎,像一泓清泉,當中水波流轉:“若再見到他,請不要在他麵前提起我,也不要將我們過往讓他知道,就讓他做個無煩無惱之人,可好?”
老鏡仙忍不住想要流淚,長籲短歎。
鏡水不語,眼眸凝視她。
她似是得到了答案,一轉身,,縱身躍進滅魂鼎中,眼淚崩落:“吾願以魔神之骨血為引,禹王石之力為證,逆轉乾坤,顛倒朝月,逝者重生,蒼生太平……”
吾願這世上沒有災禍,沒有心魔。
願這世上沒有生死離,沒有骨肉分離。
願這世上再沒有我,無人相識,無人相記。
在烈火之中失去最後一絲神智之時,恍惚間,仿佛看到一抹白影落入滅神鼎。
她想仔細看看,卻已經墜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