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已經聽人說外麵發生的事情了,而且陸祁恒的臉色看起來也確實不太好看。
陸祁恒抿了抿唇,他本來想說沒事,可是望著花幼安真誠的眼神,忽然就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他不是個善於分享心情的人,這麼多年來,他對母後的思念,對皇帝的怨氣,都包裹在冷漠的皮囊之下,讓人以為他是個無堅不摧冷漠神像,以至於下人畏他,敵人懼他,將士們信他,屬下服他,親人怕他,就連陛下雖然覺得他不懂事,卻也信任他,願意把西北大軍訓全權交給他。
但從未有人會問他是不是累了,是不是難受,想不想歇一會兒,隻有安安。
花幼安半臥在大迎枕上,傾身摟住陸祁恒的腰,輕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啦?”
陸祁恒沉默良久,然後聲音沙啞的道:“你知道我母後是怎麼去世的嗎?”
花幼安還真不太清楚,大家都說是難產而死的,但是就花幼安所見,應當不止這麼簡單。
但好在陸祁恒本來也沒想讓花幼安回答,他接著道:“難產,大家都這麼說,對吧?但是本來不用難產的。我本來確實是要有一個弟弟的,可是母後吃了鸞妃的毒糕點,才一屍兩命。”
花幼安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卻沒想到竟然有人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害當時的皇後娘娘,而且鸞妃,她記得是自盡了。
陸祁恒繼續道:“你不敢相信是吧?我也不敢相信。鸞妃是西域王獻給陛下的美人,受寵得以封妃,但是陛下明知道他的大軍殺死了鸞妃一家,卻還給她這麼大的權利,讓她寵冠後宮,他像是瘋了一樣,誰勸也不聽,最後確實我母後替他抵了命。”
“你說憑什麼呢?那毒藥是下給皇帝的,卻讓母後誤食了。”陸祁恒低聲喃喃,似乎是真的不明白,“我母後那麼好的人,憑什麼讓她抵命呢?她又做錯了什麼?”
花幼安心裏沉甸甸的,她沒想到,真相會這麼殘忍。對於陸祁恒來說,一個是去世的母親,一個是養他這麼多年、對他一直很好的父親,雖然他心裏有抉擇,但到底煎熬。
花幼安心疼的把陸祁恒摟緊了些,隻默默地陪著他,無聲的安慰。
“幸好有你,安安。”陸祁恒吻了吻花幼安的額頭,重複的低語,“幸好有你。”
花幼安無比心疼,陸祁恒那麼小就經曆了這些,失去了母親,在沒有她的日子裏,他是怎麼熬過去的呢?他又是經曆了什麼樣的疼痛,才把一個小男孩變成了現在這樣無堅不摧的男人的?
兩人默默相擁,可這樣縈繞著哀傷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小寶寶就不幹了,他扯著嗓子吸引兩人的注意力:“哇嗚嗚嗚!”
花幼安本來還在安慰陸祁恒,這下就立即去看一旁的小寶寶了,她小心的把小寶寶抱了起來,輕輕搖著哄道:“寶寶不哭啊,娘親在這呢,不哭哦。”
花幼安拉開小寶寶的下邊看了看,沒尿也沒拉,剛吃了奶按說也不會餓,於是隻是輕輕搖著哄。
小寶寶果然給麵子,很快就不哭了,還睜著大眼睛好氣的望著兩人。
花幼安表情溫柔,那望著孩子時眼裏的愛意濃的化不開,讓陸祁恒都有些嫉妒了。
陸祁恒幼稚的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戳小寶寶的臉頰,被小寶寶兩手抓住,吞嘴裏去了。
陸祁恒覺得還挺有意思,一瞬間感覺小孩子還挺好玩的,但隻有一瞬間而已,因為下一刻他就被花幼安打到一邊去了。
“手髒不髒?”花幼安凶凶的,一點也沒有方才的柔情。
陸祁恒:“……”
陸祁恒不甘心的又戳了戳小寶寶的臉頰,在他伸手抓之前就又離開。小寶寶好奇的跟他玩起了遊戲,還咯咯的笑,玩的挺開心。
陸祁恒明明也玩的很開心,比誰都幼稚,偏偏還一邊戳著人家一邊道:“小傻子,好幼稚。”
花幼安:“……”你們開心就好。
皇帝陛下在太子妃生產那日拂袖而去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大家都猜測是不是小皇孫有什麼問題,讓陛下不滿意了,一時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東宮,甚至有人幸災樂禍起來——雖然花幼安沒有得罪過他們,但她過得那麼好,總會找人嫉恨。
但是很快他們就被打臉了,因為陛下真的很喜歡小皇孫,隔日就賜了好些東西下去,甚至還直接封了皇太孫——這就是日後的太子,未來的皇帝,沒有變故的話,就不會變了。
這可是大燕建國以來的獨一份,這也從另一方麵證明了,太子妃的位置無可撼動,不知打擊了多少少女的心。
花幼安倒沒有什麼太大波動,因為她知道,陸祁恒愛著她,她也愛著對方,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