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眾人眼中,對於城主病危這件事,她表現得有些涼薄。但是誰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痛苦與煎熬。她絕不想在顏府看到漫天的縞素與輕薄的紙錢,她知道自己任性,但此刻,出府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門外傳來腳步聲。
瑞寶以為那神醫又來了,於是迅速躺平表示渾身無力。很快,門“吱呀”一聲開了,隻見顏琛一身水汽地出現在門外,烏黑的長發沾染了些許濕氣,仿佛流動的水墨。不知怎麼,今日的他臉龐顯得極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竟平添一份愁頹之意,令人心折。
瑞寶大驚,她足足三日沒見過顏琛,也想不到他竟會來這兒。經過爺爺一事,她自覺再也無法麵對他,匆忙之間隻好閉上雙眼假寐。而顏琛掩住門,來到她麵前,沉默地打量著她,然後輕撫上她的麵頰。
瑞寶直接從床上蹦起來,然後滾了好幾圈,最終撞上床柱才停下來。
顏琛似乎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一時怔了怔,就聽瑞寶叫道:“哥哥!先,先別過來!”
顏琛微微蹙眉,“……你沒事麼?”
瑞寶狠狠搖頭:“沒事沒事,真沒事……”她揉了揉快撞斷的老腰,怯怯地看向昔日的兄長。這幾日她雖然裝病,但也知道整個顏氏極為平靜。盡管老城主病危,但由於老城主近年來很少處理政事,再加上有二公子與顏大總管坐鎮,所以完全沒有出現曆代權力更迭時大大小小的衝突。
瑞寶知道,漓江城可以沒有爺爺,但不能沒有顏琛。他此刻完全可以繼承這一切,名正言順。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渾身無力,卻見顏琛上前一步,不容拒絕地將她抱起,然後輕柔地放在床鋪中央。瑞寶瑟縮著身子,鼻尖繚繞著都是他身上的蘅蕪香,簡直令她無所適從。她不自在地向後挪了挪,隻聽顏琛道:“……你怕我?”
瑞寶抖了抖,搖搖頭:“……我,我才不怕。”
顏琛一把扣住她的手臂:“那便不要躲我。”
他的手指修長,灼熱。瑞寶隻覺得渾身寒毛根根豎起,整個人頓時僵得像一塊石頭。顏琛頓了頓,聲音難得放柔了些,“你的病……好些了嗎?”
瑞寶斟酌著答道:“頭還有些暈……”
顏琛沉默片刻,低聲道:“那就躺著吧。”
瑞寶見他鬆開手,隻好哆哆嗦嗦地躺好,然後將被子裹在身上,纏了一層又一層。就在她準備把自己纏成一個蛹時,又聽顏琛道:“不論如何,我不會害你。你是我妹妹,我們還要在一起生活很久。等事情過去,我會帶你出府散心。”
瑞寶一怔,忽然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他……仍是不肯放她走嗎?
瑞寶越發抖得像風中落葉,她顫聲道:“哥哥,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在府中看到靈堂和縞素……這個地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家了,我已經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顏琛神色微變,良久才道:“……我是你的親人。”他頓了頓,又重複一遍,“我永遠是你的哥哥!”他伸出手,指腹在她麵頰上流連不去,“我與你同宗同族,不是嗎?”
也許在眾人眼中,對於城主病危這件事,她表現得有些涼薄。但是誰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痛苦與煎熬。她絕不想在顏府看到漫天的縞素與輕薄的紙錢,她知道自己任性,但此刻,出府成了她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