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來搭把手。”
天還沒有完全暗下去,羊兒們也才剛剛上了架子。被烈火炙烤得羊油簌簌往下掉,發出的嗤嗤聲不絕於耳。
兩個候騎飛快的奔來回來,下馬抬著那人就往大帳處跑。
“總兵!總兵!”
大胡子站起來看著他們道:“做什麼大呼小叫的?手裏抬著的是什麼人?”
“總兵。”候騎將人抬過來道:“我們在路上發現他暈倒在草原裏,是大榮人,身上沒什麼傷,看樣子是凍壞餓壞了。”
“莫不是逃兵吧?”大胡子摸著胡子道:“帶他下去烤火,喂些酒,給老子把他救活咯。”
“遵命。”
謝清也走過來看,她覺得奇怪,這種地方不應該有大榮軍人出現才對。她湊過去一看,立刻就愣住了,因為她看見了一個熟人。那個暈倒的人是紀玉的親衛,謝清不可能認錯。從青州開始他就跟在紀玉身邊,後來進京也是跟著紀玉身邊。謝清對他非常熟悉,她還知道他叫王順,是京都人。
“怎麼回事?”謝清走過去道:“你們是怎麼發現他的?”
候騎道:“我們在出去查探的時候發現的他,他當時暈倒在地上。”
謝清蹲下來在王順身上摸了摸,沒有傷痕,她道:“他……怎麼會暈倒呢?周圍有發現其他人嗎?”
“沒有,就他一個人。”
謝清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親兵和其他兵種不同。親兵的主要任務是保護,親兵不需要衝鋒陷陣。親兵衝鋒陷陣就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將領命令他們去,另外一種就是其他人已經死絕了,就隻剩下他們了。
謝清的心跳得砰砰的,王順的忠心她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丟下紀玉一個人逃走。紀玉的親兵被發現暈倒在草原上,其中意味著什麼謝清都不敢想。她站直了身體,腿一軟就要摔倒,馮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大胡子道:“怎麼了?你認識他?”
“把他送到我的帳篷裏去,喂他熱水給他暖身體。”謝清緊緊的抓著馮遠的胳膊,“我有事問他。”
謝清的雙手都在顫抖,她安慰自己,王順身上都沒有傷痕,說明他沒有進行廝殺。應該是因為什麼原因他跟紀玉走散了,在草原裏又餓又冷,還容易迷失方向,這才會昏倒在這裏的。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
王順被脫了鎧甲,身上裹著暖和的被子和獸皮,馮遠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小口的喂他熱燒酒喝。
謝清將所有人都趕出了大帳,整個大帳裏就隻有他們三人。
大帳裏燒了好幾個火盆,人在裏麵待著身上暖洋洋的,王順的臉上漸漸恢複了血色。
“咳……咳咳……”
馮遠放下酒壺,“醒了。”
謝清湊過去道:“王順,王順?”
王順睜開眼睛,眼前還有些模糊,“救……救……”
“你已經得救了。”謝清抓著他的手道:“你為什麼會暈倒在草原上?紀玉呢?”
“將……將軍……”
王順漸漸能看清,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張黝黑的臉,卻又覺得這張臉很熟悉。再然後他就看見了馮遠,他是認識馮遠的,所以他立刻就激動起來。
“別亂動。”謝清按住他,“你慢慢說。”
王順疑惑道:“公主?”
“是我。”謝清小聲道:“我來找你們將軍了。”
“嗚……”王順的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滾燙的淚水淌在幹裂的皮膚上。謝清的心立馬就揪起來了,是什麼讓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
馮遠輕輕拍了王順一把,道:“別哭,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了?”
“將軍,將軍死了。”
晴天霹靂,謝清的腦子當場就懵了。
王順費勁的往懷裏掏,最後掏出一把匕首來。他道:“將軍要我把這個交給公主,他說他命不好,不能娶公主,讓公主不要忘了他。”
謝清腦子昏昏沉沉的接過匕首,後知後覺的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一個多月前,遼東總兵將軍去消滅一支蒙古騎兵。將軍見對方人數不比我們少,在草原上想消滅他們是根本做不到的,於是將軍就采用尾隨拖延的方法……”
謝清不知道子是怎麼聽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大帳的。她沒有哭也沒有發狂,她甚至還想清楚了前因後果。是司馬湛給遼東總兵下了暗令,所以遼東總兵才會派給紀玉這麼不可理喻的任務,他的目的就是要讓紀玉死在草原。
謝清一手拿著匕首,另一隻手掀開門簾出去。坐在篝火前一直看著這邊的大胡子心想那個人是醒了嗎?他以手撐地就要站起來問問謝清是怎麼回事。
謝清突然彎腰,吐了一口血,往前一趴就暈倒在地。
“碳頭!”
大胡子飛奔過來,抱著謝清搖晃,“碳頭你怎麼了?”
薑七也衝了過來,她拽著謝清的手道:“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好的會吐血?周,周……”
圍過來了不少人,大胡子吼道:“軍醫,軍醫呢?!”
馮遠掀開門簾衝出來,看見謝清的樣子,他半蹲下來抱起謝清轉身就進了大帳。大胡子跟進來看見床上躺著的王順,就問馮遠:“怎麼了?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吐血了?這個人是誰?”
躺在床上的王順立刻就哭了起來,他將裹在身上的被子都扒拉下來蓋在謝清身上。然後一句話不說,就是流淚。
“哭什麼,誰能告訴老子,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