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孩子有問題，世姣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了？”婆婆絲毫不留餘地地望著世姣，世姣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茫然地望著婆婆染得墨黑沒有光澤的頭發，不知道該說什麼。恰在這時，董峻拎著袋去汙粉回來，看到世姣先愣了一下，也不說話，換了拖鞋垂著頭坐在了側邊的沙發上。
“世姣。”婆婆喚回世姣的注意力等她回答。“我們沒什麼。”世姣低下頭回答，這樣被查問隻有在很小的時候才有過。“董峻你說。”公公說話了。董峻並不抬頭，兩眼望著地麵不出聲。
董峻父母相互點點頭，他們計劃中有一課要上，現在是個不錯的時刻。董峻媽媽推了推眼鏡坐正了說：“世姣，我知道你不會有什麼錯。我們了解董峻，他的動手能力是很差的，我能理解你會有委屈，但是咱們做女人的應當有女人的胸襟，女人應當理解、寬容自己的丈夫。你看董峻爸爸在家裏有許多事做得不好，我就不讓他做，我不會因為他做得不好，就跟他賭氣……”
董峻媽媽曾是出色的老師，退休多年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上課，抑揚頓挫、字正腔圓，中間有忘詞，董峻爸爸立即低聲給予提示。世姣聽著，不自覺地竟也配合著點點頭，課堂內容永遠與現實隔著一頁紙，道理總有對的，可是於他們沒用。老兩口毫無障礙地將預備好的一課上完，看看表，晚上老年活動中心的跳舞時間到了，立刻起身下樓，又囑咐他們倆把家裏衛生再打掃一下。
兩人立在門口聽著下樓的咚咚聲漸遠，才長舒一口氣，一轉頭發現幾乎是貼身站著，避之不及的忙各自走開。董峻仍舊進他的書房，一會兒有音樂聲傳出，世姣換了衣服，繼續擦洗打掃衛生，到半夜書房沒了聲音，世姣才停了手算幹完了。
公公婆婆對他們之間矛盾的理解很單純，兒子什麼都不會做難免產生矛盾，世姣慶幸他們沒有過多地猜想，她還沒做好麵對他們的準備。世姣的腰彎得時間過長而酸疼，心裏卻情願如此，隻要董峻不強行上她的床。此時倒莫名地想董峻對自己動手，兩人雖沒了感情，但有婚姻在，背叛的愧疚就會存在，董峻壞得再徹底些，就可以抵消一些愧疚。
接下來的日子，世姣下班去唐家看可兒，順便吃晚飯，直到唐嬸催了才回去。
晚飯後可兒一定要下樓去玩，男人們飯後不知蹤跡，唐嬸帶著可兒到同齡的大媽群裏一起去熱鬧，小露同世姣的關係越發地好了起來。小露原本就喜歡打扮，有了穩定的收入和生活，同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她穿著牛仔短褲，黑色小吊帶背心，頭發燙著亂亂的毛卷，她不符合傳統審美標準卻符合眼下的潮流。
小露同世姣講她的身世。上學時，媽媽同一個貨車司機有了私情，爸爸性格內向木訥，隻是眼睜睜地生悶氣，直到奶奶去世，媽媽非但沒有傷心，還將相好的男人帶回家住，喪事前腳辦完，後腳她就等不及提出了離婚。小露神情自若，倒是世姣驚詫地瞪圓著眼，她一直以為小露是個簡單的甚至不懂事的女孩子。
小露完全洞悉世姣的心理似的，向世姣歪著嘴角笑了笑，繼續說她的媽媽。
“我原本也覺著有這樣一個爸爸很丟臉，但是她拉著我要一起走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像是瘋了，上去一口咬住那個男人的胳膊，她打我，踢我，把我的頭發扯掉了一把我都沒鬆口，血流到我的嘴裏我覺著惡心才放了他。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沒法原諒她。如果當初我跟她一起走了，我爸爸一定活不到現在，我知道。”
小露同世姣站在小區院子裏的一棵梓樹下。樹上開滿了白花，微風吹過，花瓣悠悠地飄下來落在新修剪過的草地上。花沒有香味，隻有草的腥味。
世姣的心事被這草腥氣沉沉地壓下去。
“我要是跟董峻離婚了，你說可兒會不會像你一樣恨我這個媽媽？”世姣略略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要離就趁早吧，千萬別在她懂事以後，那種感覺真是世界末日。不過也是從那時候我的性格變了。本來我膽小得都不敢在班上發言，後來我都敢跟他們打架了。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種壞事也有好的地方。”小露自己咯咯地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