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葉知微睜大了眼,顯然對此感到震驚又無措,“不可能...他都沒有告訴我...他不可能突然回紐約去的...”
“是真的——”
紀明庭眉頭皺的更深了,望向她,“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你——”
葉知微默了默,話音一變,聽著想哭,“可是你說過他會在你那裏過的很好!你說過你會照顧好他的!這才過了多久他就走了?!他為什麼要回紐約?!”
“是,我是說過,可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總之...”
紀明庭低低喘了口氣,壓下疊浪一般不可遏製翻騰起來的苦悶和疼痛,盡量耐下心來和她解釋,“這是他的決定,我們應該尊重他。”
“你少來!”
葉知微眼淚筆直往下掉,一邊抽搭一邊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明明說過你會照顧他!你說話不算話!我不信他會就這麼走了...是不是你?肯定是你!是你故意趕他走的!你混蛋!你騙我!”
“我故意趕他走?”
紀明庭凝視著她,眼底深邃難以明晰,他的臉上沉鬱且冷靜,如同暴雨前積壓的陰雲,又在下一秒隱忍之中不堪重負暴跳如雷,“葉知微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趕他走!最不想讓他走的人就是我!你們葉家的人這樣對他,你沒有資格來指責我!”
他粗喘著冷冷一笑,霓虹燈的光彩星星點點映進眼裏,眼眶通紅淚意顯明,他在忍,可壓抑太久無處宣泄的憤怒和痛苦在他的胸腔裏漲破,他幾近失控的大吼,“我拚命的對他好!我拚命的哄他開心!是他自己要走的!他覺得我在限製他,他想要自由,好,我給他...他高高興興的走了,那我呢?!我的心就不是心了嗎?!我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嗎?!我就活該站在這裏被你罵了嗎?!”
葉知微畢竟是個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公主,平時爹媽捧著哥哥罩著,當下被人一通嗬斥也是被震懾住了,眼淚撲棱棱下雨一樣往下掉,圍觀群眾一片寂然,齊光看不過眼了,急忙出來打圓場,扳住紀明庭的肩,“老紀,過了啊,和小姑娘有什麼好吵的?走,回去喝酒去。”
紀明庭沒有走,深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低下一點音量,又哽聲道,“你回去吧,今天就這樣,有什麼別的事以後再說。”
“紀明庭...你混蛋...你就知道花天酒地...”
葉知微漲紅了臉,攥著拳頭嗓音發顫,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哥哥和爸爸就不會吵架...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家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都怪你...都怪你!”
她說完,哭著衝馬路對麵跑去。
紅綠燈指示行人通行,一輛SUV突然折出拐角瘋了一樣衝刺過來。
“躲開!”
紀明庭心頭一抖,不假思索大步飛奔過去,他什麼都沒想,也來不及想,用力一把推開葉知微——
砰。
他像一片被吹起的羽毛一樣飛起來,又沉沉滾落在地。
大概是疼的吧?可能是太疼了,全身都疼,所以他一時之間已經分辨不出這種骨肉碎裂的頭疼,他覺得自己像一座被打通腹部的山,每一次呼吸都有冰冷的冷風灌進心肺,耳邊的尖叫聲和呼喊聲和呼喊聲連成一片,模糊又刺耳,像是盛夏夜裏的某種蟲鳴,又像是一根尖針刺破耳膜,身下有黏黏糊糊的液體滲透出來,後背濡濕,滑過手背和指縫,他知道那是血,他的血,血明明該是溫暖的,可他感覺不到溫暖,他隻覺得冷...
他睜著眼,晴朗夜空,月亮大如佛盤,光華如銀。
有人衝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來人在說話,大喊大叫,可他聽不清。
“不要告訴他...”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回握了一下,“不要告訴他...”
他閉上眼,連該有的眼淚都來不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