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向傑夫用一塑料袋提了來一堆蟹子。韓軻也不知道從哪劃拉來兩張報紙,往地上一鋪,向傑夫就嘩啦一倒,殼紅,肚白,有的還掛著綠的蔥花,香氣直往你鼻孔中鑽。
吃完了蟹子,韓軻、向傑夫奔向了大海的懷抱。
邊七、蕭影奔向了——吊床。
讀了段《孟子》,眼皮就有些粘,粘到了一起,書扣放在了胸前,在微的風中向下沉去,沉向睡神之懷。但是微的風中又送來了歌聲,引他浮升。哦,還是用英文唱的呢。強睜眼皮,向歌聲飄來的方向望去,蕭影望著林梢,那歌聲像是她唱的,又不像。她的唇在動,是她的歌聲。這個大連外國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英語棒極了。歌唱得也好。但還真實頭一回聽她用英文唱歌。而邊七的英文,早已經快忘光。但是,那“愛”的詞,那“親愛的”的詞,還是聽得出的。在唱愛情的歌。可愛的人。
省城。鍾秀走進賓館大堂,走向電梯,進入之後按下了個4。要去的房間405,這是一個非常好記的房間號,這叫她想起小的時候看的一部電影——《405謀殺案》。不錯,在這個405房間中,也要進行一場謀劃。哦,也有謀殺,那人在謀殺自己的貞操。不過,那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謀殺,幸福的謀殺。
405房間前,鍾秀摁響門鈴。門很快就開了,迎進了她,關閉,緊緊地關閉,他立即就被一個男人摟抱在懷中,而且,她感覺到了這人強勁的亢奮,要把天挑破的亢奮。“哦,我的秀。”男人喘著粗氣道,將她抱了起來,抱到了床上。在那癲狂中,她歡迎著,歡迎著每一次的進攻深入些,更深入些。來吧,更猛烈些吧,我是你的盾,就是供你的槍刺的,就是迎擋你的子彈射擊的!她呻吟著,嗷嗷地叫著,指甲都摳進了男人的脊背。她的癲狂,她的癡狂,她的瘋狂,挑戰著男人,令男人產生著摧毀的意誌否則怎麼能算男人。鏖戰。
風停雨歇,兩人均勻著呼吸。後來鍾秀便那麼睡著了,向著男人的這邊,側了身子,睡著了。究竟是,坐了一路的車,大客,實在是疲乏了。男人便也向著鍾秀的這邊側了身子,也讓自己沉入睡神之懷。
隋光源,是坐落在省城的北方傳媒大學客座教授。他應邀來授課,周五就已經上完了課,拿到了酬勞:五千大元。還是在周五,他就掛通鍾秀的手機,告訴她他的行蹤,說他課已經講完,正在賓館的房間,而後他就期待,委婉地期待。鍾秀商量地說,周日行嗎?他說,當然行,回去也沒什麼事,在這還能靜心地看點書。哦,就幫你寫篇論文吧,你評副高,論文還是缺。
鍾秀,就畢業於北方傳媒大學的播音係。畢業的前夕,隋光源通過學校的老師,向播音係的應屆畢業生傳達了金牛電視台招聘主持人的消息。鍾秀,來自甘肅的姑娘,本來打算回家鄉去,也和家鄉的市級電視台取得了聯係,人家準備接納。而且,實習就是在那裏。她漫不經心地看了地圖,金牛市,北枕槐河,西臨渤海灣,在海、河相擁之中。一個周五的下午,金牛電視台來了輛麵包車,接報名的同學到金牛市觀光。其實是創造了一個互相認識互相觀察的機會。當晚,電視台領導在天王星宴請這些未來的播音員、主持人。席上,上了蟹子,好大的蟹子,一隻車不多就得有半斤重。那殼,紅得如燒紅的鐵,讓你怯手,擔心燙著了。殼紅,肚白。那時的台長還不是寧致遠,是從市委副秘書長位置派下來的一位,那時的隋光源就是副台長,就是常務副台長。台長給大家分蟹子,隋光源趕緊幫著分。兩位台長都是先揀大的給未來的播音員、主持人。來賓,主人,正好一人一隻。後來鍾秀知道,即使在這濱海城市,這麼大的兩隻海蟹也要一百元。而且,鍾秀就沒吃過這麼大的海蟹。她盡可能紳士一點地吃,淑女一點地吃。她注意到,隋光源沒有動分到他麵前的那隻蟹。一直沒有動。後來他說,鍾秀是甘肅的人,那邊應該很難看到、吃到這麼好的蟹,那就多吃一個吧。就將蟹子夾放在鍾秀的麵前。周六,隋光源又帶領即將成為播音員、主持人的少男少女們去了白沙灣,天高雲淡,海風是那麼爽哦,海水是那麼藍哦,浪花是那麼白哦,水裏的,岸上的,人群是那麼的歡哦。隋光源也跟著一同歡愉在大自然的懷抱。鍾秀羞澀地注意到他的胸毛顯眼著,鋼絲一般,挑著水珠。甚至羞澀地注意到,泳褲中鼓鼓囊囊的一團,難掩的又一個偉岸。周一的時候,台裏讓決定應聘的同學走進播音間,每人讀了一篇新聞稿。下午,到樂器廠參觀,鍾秀撲到鋼琴前彈奏了起來,彈奏的是《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隋光源走過來,附著她的耳畔道:“鍾秀,你定下來了。”她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是的,從餐桌上隋光源的那隻稍小一點的螃蟹放到了她的麵前,她就知道,沒有意外,金牛電視台的大門向她敞開了。同來的同學也逗她,那隻螃蟹就是聘書。聘用了一男一女。周二,隋光源和當時金牛電視台當紅播音員楊嵐送前來參觀、應聘學生們,在省城住了一宿,接回了鍾秀和另一個男孩。雖然在大學的時候,鍾秀聽過隋光源的課,但是,來到金牛電視台後,更多的接觸中,更叫他領略了隋光源學者的風度。全台的會上,部門的會上,個別的接觸,隋光源的口中,除了業務還是業務。他和年輕人親和著,如同他們的大哥哥。電視台有一個健身室,周六周日的時候,人很少,但是經常可以看到隋光源在那裏出現。一呆就是兩小時左右的時間。鍾秀每天堅持到那裏在跑步機上跑半個小時,每天都堅持。也就不時在那裏與隋光源相遇。隋光源的程序先是煉臂力,煉胸肌,而後,在那仰臥板上仰臥下去,起來,再仰臥下去,煉腹肌。那天,健身房中隻隋光源和鍾秀,鍾秀跑完了半小時,正要離開,躺在仰臥板上的隋光源喚住了她,而後坐了起來,指了指旁邊的多功能健身機道:“坐,我們說會話。”他扶了扶眼鏡,緊閉了閉眼,那是擠出流到眼角的汗水,他說:“你呀,應該明白,要想在這個台被人高看,不能僅靠聰明。一定要對自己的專業做精深的研究。多看些書,還要寫東西。開頭可能寫得很幼稚,那不要緊,慢慢地,就會有自己的東西了。寫了東西,拿給我看,別不好意思,究竟是我把你招來的,也有一份責任。”那一刻,鍾秀更感覺隋光源像一位老大哥。鍾秀真的很聰明,她將畢業論文《主持人的體態語言初探》結合後來自己的工作實踐進行了修改,拿給了隋光源。結果,那文章被隋光源推薦到了省廣播電視廳主辦的刊物發表。文章經過了隋光源的修改,被從理論上拔高。兩年後她獲得中級職稱。隋光源不時地會找一些專業書拿給她看。總是看起來很隨意地拿給她,比如她有事到他辦公室。而後,她又鼓搗出一篇《主持人的內在素養是主持人的厚度》,又經過了隋光源的把關、修改,這回啊,發表在了一國家的行業雜誌。八一建軍節,金牛電視台與駐軍聯合舉辦了場晚會,鍾秀與一位少校營長同台演唱《血染的風采》,而後,部隊的團長出麵,找到隋光源,隋光源找了鍾秀,三個人做到了飯局上,團長啊,把營長好一通介紹,而後,征詢鍾秀意見:處不?鍾秀征詢的目光望向隋光源。隋光源扶了扶眼鏡,道:“我看那營長,挺好的年輕人。而且這種事,還是首長出頭說和,說明這人在首長心目中是有位置的,是器重的。”鍾秀向團長點頭,說:“謝謝首長。”團長笑:“這謝字是謝絕還是謝謝我玉成美事?”婚後,為了解決鍾秀不時獨守空房的問題,鍾秀的父母過了來。反正房子也寬綽,將鍾秀作為特殊人才,特殊地給解決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八月,雨季,大雨滂沱。金牛市南部山區山體滑坡,將兩戶人家九口人埋了。雨還在下。隋光源帶隊奔往抗災前沿。兩名記者,還有主持人,最好的主持人鍾秀。隋光源說,要給我拍到老百姓,在大雨之中要讓濱城人民看到災區的老百姓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況,看到最前沿是怎麼抗災的。但是,他們被困於一個鎮子中。前後的路途都被洪水衝垮,進不得,退不得。那鎮子成了孤島。鎮長要把他們安置在招待所,隋光源說,就落腳鎮政府。就被安置在了會議室。隋光源親自寫了新聞稿,連通電視台,由鍾秀直播了出去。金牛電視台很少直播,這直播震動了金牛市,也震動了高層。市委書記親自掛通隋光源的手機,表揚,鼓勵。夜幕中,夜空不時滾過炸雷,雨,嘩嘩的聲音,在天地間氣勢著,囂張著,得意著。鎮長坐鎮鎮政府,鎮政府辦公大樓的一樓已經漫進了水。突然聽到鎮政府那頭傳來了喧嚷,有人慌亂地跑來,在喊:“鎮長,房子塌啦!”鎮長喊:“跟我走!”隋光源猛地站起,道:“我們跟著去!”鍾秀緊緊地將話筒握在胸前。一樓的水漫得更深了,一出了樓,後下來的一位副鎮長喊:“注意台階!”而後,副鎮長衝到了前邊,可是,他一下子踩空了,躺倒在水中,甚至一下子沒了影,站出來的時候,水,沒到了他的腰部。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向隋光源道:“還是別讓主持人去了吧。”鍾秀穿的裙子,要是水沒到了腰部,回來也沒衣服換,是很尷尬的。雨點依然嘩嘩的,鍾秀有點急:“可我不敢一個人留下啊!”隋光源歎了口氣,從鍾秀手中拿過話筒,交給一記者手中,道:“你們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保護好攝像機!”那攝像機雖然扛在另一記者的肩上,但是,包裹在一件雨衣之中。透過雨簾,夜幕中的雨簾,不時被閃電清晰那麼一下子的雨簾,傳來鎮長率領人馬遠去的聲音。鎮政府的大樓,多的窗都是亮的,向著雨夜睜大著眼睛。就在那一樓,在那大門前的廊簷之下,隋光源、鍾秀,站了許久。後來,他們回到了會議室。兩人靜靜地坐著,盼望著離開的人平安地回來。悶雷、炸雷,不時。突然一聲炸雷仿佛就在後窗之外響起。鍾秀一個高奔起奔到隋光源麵前抱住了他,就在她奔向他的時候他站了起來,她緊緊地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別說她害怕,就是隋光源都覺得這鎮政府的大樓在搖晃。“別怕。”他說,輕拍著她的背。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沒有任何雜念的親密接觸。那一次采製的新聞片,獲得全國新聞評比一等獎。鍾秀也不僅僅是主持人了,被提升為新聞部副主任。後來,有了孩子,就申請去別的部。“到節目中心吧,到了那裏,工作就不會那麼緊張了,也會有更多的時間讀些書,寫東西。而且,主任武殿發也快到站了,你可以接替他做主任。等你在那個台階坐穩當的時候,就可以琢磨進入台領導的行列。”隋光源指點迷津,想得長遠,全麵。比你自己都想得長遠、全麵。“那我聽你的安排。”鍾秀道。“武殿發那頭,你要先找他。他那頭現在沒有什麼自辦的節目,就是跑片,你到了那裏,可以開辦個欄目,可以夾帶廣告的一個什麼欄目,這應該是武殿發感興趣的。”隋光源進一步設計。“對,他快回家了,就惦著能撈一點啊。”鍾秀道。隋光源被鍾秀那種傻乎乎的直白逗樂了。鍾秀去了節目中心,一個大拚盤似的的欄目也開辦了起來——《快樂周末》,三十分鍾,一段節目一段廣告。有個限製,就是每次隻能是一個廣告,隻能由一個廣告客戶讚助播出。其實常常就是一個廣告專題片被拆得零零碎碎,分解到了節目中去。省廣播電視廳召開一個現場新聞報道的研討會,隋光源帶了署名他和鍾秀的一篇論文帶了台裏的車帶了鍾秀前往。賓館,隋光源和司機住一房間,鍾秀住一房間。報到的那天晚上,司機說了,如果沒什麼事,他出去會朋友,可能很晚回來。隋光源不是愛交往的人,沒有去拜訪其他台前來開會的人,躲在房間先洗了個澡,看了會書,而後看電視,手中攥著遙控器,不斷地換著頻道。就在電視還開著,人卻已經有些迷糊的時候,有人敲門,把人又從迷糊的狀態中敲得清醒。進來的是鍾秀,也是洗過澡的鍾秀,頭發還沒幹呢。房門一關,鍾秀撲進了隋光源的懷中,仰著把臉貼在隋光源的胸前。隋光源瞬時明白自己為什麼心神不定,原來就是在等待這一刻。他摟緊了她,下體昂然而起。那第一次的交合很短暫,鍾秀的臉上甚至現出了訝異的表情,隋光源歉意地笑了笑。太盼望了,而且還擔心著司機的突然回來,幾乎就是一進入就噴湧而出。雖然噴湧得強勁,但是,來得那麼早。“到我那屋吧。”她說。在她的房間,她小貓一樣地偎在他的懷中,這一回,在她剛有些迷糊的時候,她被占領了,而且,侵略者是那麼的昂然、持久、猙獰,她被快意地征服著,她終於領略了他的強悍。之後他們相擁而睡。但是,在睡夢中的再一次被侵入,這一次更持久,持久得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去迎送,隻是——呻吟。反正是後半夜的時候,隋光源回了他住的房間。那一夜,司機並沒回。從此之後,隻要有機會,她就把自己送給他任憑摧殘,讓偉岸意義著。之後他就拿出老大哥的姿態,為她指點人生的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