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金色口哨(3 / 3)

你是金牛的人?

沒錯。

你是邊主任?邊哥?

金牛不會就我姓邊吧?

金牛電視台廣告部可就一個邊主任。

哦,我是那個人。怎麼,你認識我嗎?

難忘的端午節。

我叫海風,領幾個人在金牛租櫃台賣過東西,端午節的時候,你帶著手下給我們送粽子,當時我感動得都哭了。難忘的端午節啊。

邊七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個英俊的小夥子,剛出大學校門的小夥子,帶了幾個同齡人闖到金牛,為北京的一個廠家的產品打市場。那產品是一種開發少年兒童智力的東西,他們在新華書店和大商場租了櫃台開賣,電視上投入了一定規模的廣告。那是邊七出任電視台廣告部主任第一年的時候。那年端午節的那一天,就在要下班的時候,他想起了那幾個年輕人,想到了離家在外的他們能不能吃上粽子。“一定得叫他們吃上粽子!”他跟屬下說。那時候沈明還沒到廣告部,那時候是仲文夫做著業務主辦。司機向傑夫拉著邊七和仲文夫出發。滿大街找賣粽子的,沒有。邊七下車了,站在一個賣熟雞蛋的麵前,指著鍋說:“我要買粽子,把你家的粽子拿來,我買,你這一鍋的雞蛋我就包了。”賣雞蛋的有點愣神,沒想到能遇見這樣的買主。稍微愣了愣神,擺了擺手說:“等著。”一鍋的雞蛋就撇在那了,片刻的工夫,用塑料袋提了粽子回來了。價錢也不講了,人家說多錢就多錢。車上,邊七說了:“糖。”就說了這一個字。車就開到了一超市前,仲文夫下車去買了白砂糖。剩下的,就是找到他們的住處了。有那麼一次,海風來交廣告費,邊七安排仲文夫、向傑夫請了他,而且也交代可以出去玩一玩。酒後他們去唱了歌。而後向傑夫送他回住處。向傑夫在一處停了車,說:“就在這塊,我和文夫也沒跟著到住處,人家就說到了,就下了車。”邊七就下令:“那就給我找,還能遠出一公裏地啊?”仲文夫、向傑夫下了車,根據當初人離去的方向找,見著像當地住戶的人就打聽,兩個人消失在胡同。不一會,向傑夫顛兒顛兒地跑了回來,說:“找到了。”開後麵的車門拎了裝著粽子和雞蛋的塑料袋。那是一個院落,一座平房被他們租下,院落中放了飯桌,正在吃飯呢,沒有粽子。“都停下,都停下,端午節哪能不吃粽子呢?”向傑夫說,就從塑料袋中往外拿雞蛋、粽子。海風奔了來,握了邊七的手,嘴唇動著,說:“哥,隻要是打廣告,就到你那打。”沒想到,現在,海風忽然成了出版社的編輯。

大哥,我們一定要合作上。我一定要做你的書的責任編輯。

哦,第二次握手。

台燈的光柔和著,戰鵬的小屋寧靜著。邊七送給他的那兩本應聘公務員的書,他在征服,抽筋拔骨,關鍵的地方被劃上了線。一般性的知識,吃透這兩本書夠用了,除此之外,他知道,可能或者說一定會涉及到環境保護方麵的知識,也就是一般性的知識。再,就是時事,時事總得要涉及一點的。

母親進了來,將一杯咖啡端放到兒子麵前,慈愛的目光望向兒子,柔聲地說:“孩子,別讀得太苦了。”

戰鵬放下手中的書,說:“媽,你又給我買咖啡了。高考的那一年,都不知道你給我買了多少咖啡。”他將咖啡捧在手中,那透過瓷杯的熱,把手燙得舒服,把心燙得舒服。

媽笑笑:“孩子,你又要上考場了。”

兒子笑笑:“你兒吹著口哨進考場。”

“那能成嗎?還不得給你趕出來啊。”

“進了考場你兒在心裏頭吹。七哥說了,讓我吹著金口哨前進。”兒子神情得意。

“哦,這回我兒趁個七哥了。”媽,抿著嘴離開兒子的房間。她不忍打擾用功的兒子。

門又被推開了,爸向屋中探頭。

“哦,爸。進來吧。”

爸站到了兒子麵前,吸了口香煙,掩飾對兒子的親昵:“沒事。”

兒子指了指一旁的床:“爸,坐。”

“哦,不打擾,不打擾。你吸煙嗎?”爸將一支香煙遞過來。

“哦,我還沒學會吸煙呢。”兒子向爸微笑,腮上一邊一個酒窩。

“不會更好,不會更好。不打擾了,不打擾了。”走出,輕輕地關上了門。

兒子望門的方向,笑。而後,目光落到書上。

夜,給了戰鵬一個陽光的夢:他吹著口哨,陽光在口哨中抖動,抖動成了漫天的霞光。後來,他看到,哪裏僅僅是陽光抖動啊,太陽,在他的口哨中抖動。他口哨停下,太陽也停止了抖動;再吹,就再抖動。哦,其實,太陽在他的口哨聲中舞蹈。太陽舞蹈了,霞光漫天。世界,金色了。

早晨,夜晚的寧靜還沒有退潮,還在家家戶戶的窗前漫溢,漫溢得陽光清清亮亮。一麵麵窗,或平靜地關閉,或平靜地敞開,那敞開的,流進去,溢出來,都是寧靜。

樓道,開門走出了戰鵬,提著撮子,拿著笤帚,輕輕地清掃樓道。他的家是四樓,最高的一層。從四樓往下清掃。

清掃到二樓,二樓出來一爺們住戶:“哦,早。”

“早。”

爺們下樓,走上幾步,回頭,向戰鵬點點頭。

戰鵬微笑,向爺們擺擺手。

掃出了樓洞,掃到了樓前。

四樓和三樓之間的緩台,戰鵬端了盆水,水中有抹布,打量那兒的窗。那窗,灰蒙蒙,窗台,積著厚厚的塵土。戰鵬笑,拿出抹布,擰幹,擦窗台。隻擦幾下,水中一投,水就黑色,泥湯一般。

三樓的住戶出來了一個少年,向上看著戰鵬,樓上的大哥哥。

戰鵬微笑著向少年擺擺手,轉身再去擦窗台。

少年上了來:“我來幫你。”

“好啊。”

少年端走了髒水,回自家換了清水。瞧那窗挺高,又說:“我去拿個凳子。”

戰鵬站在凳子上開始擦窗玻璃。

一個女孩站在下麵的緩台看著他們。

搽完了這一麵窗,戰鵬和少年下樓,女孩已經在三樓和二樓之間的緩台站在凳子上在擦窗台上的塵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