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傳統的裝裱手藝(2 / 2)

“你這孩子,是不是以前學過啊?”呂誌成驚奇地問顧小雨。

“小的時候,跟我姥姥學了一點,不過都是自個糊著玩的那種。”

“尺寸都計算的這麼清楚老練,還是糊著玩的?你姥姥家裏也是專業裱畫的吧?

“不是,糊這些東西,基本大概都差不多吧。”

“反正糊個鞋墊,用不著這麼個算法吧?”

顧小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

顧小雨越是不說,呂誌成越是覺得沒那麼簡單。好在看著顧小雨也是挺喜歡幹這活的,隻要是她過來,他就專門挑上一幅兩幅的,讓她在一旁幫著糊弄。

後來,呂誌成又聽著顧小雨含含糊糊地說起她小的時候,她姥姥教她寫字,寫好掛著晾幹了,就又教她裱糊起來,掛牆上看。她那點裝裱的知識,也是那個時候從她姥姥那裏學來的。

都說三分畫、七分裱,但凡沒這點知識,也說不出來頭頭是道,這顧小雨的姥姥,要麼是個懂行的,要麼也是個被懂行的人指教過的。

呂誌成對著顧小雨,又開始長籲短歎地嘮叨起來:“你這孩子的起點,肯定是比我專業啊。我開始做裝裱的時候,都是比葫蘆畫瓢來的。剛上來,連畫紙都弄不懂的,也是糊瞎過人家的畫。唉,我那時候想學這活兒,也沒地去學去,再說也沒有師傅教啊。弄幅畫,都是一天到晚,自己在那兒瞎琢磨,要說多喜歡也說不上,說到底,也都是被生活逼到這份上的。好在沒白琢磨,也算學成了一門謀生的手藝……。我要不是在這裏等你那二妗子……你那二妗子……唉。”

說到這裏,呂誌成就偷偷往身後瞄了一下,怕外甥女黃粉玉聽到,又要摔帶他,趕快把下麵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小雨啊,現在用手工裱畫的人也不多了,這條街上僅有的兩個店,都用上機器了。我原先帶的那幾個徒弟,回去後也都弄了機器裝裱。但機器裝裱出來的畫,怎麼能跟人工裱出來的畫相比呢?機器裱的再好,看著也給一個模子出來的,既沒有什麼藝術美感,也更談不上一畫一風格。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我們做裝裱的人,就是專門為畫做衣裳的人,不同風格的畫,怎能穿同樣的衣服呢?一副畫,要靠七分裱,沒有裝裱的這個份量,怎能襯托出畫中十分的氣韻來。這些傳統的文化,現在連一些文化人也都不講究了,都奔著省錢省事去了。一些畫家們,也隻有像沈畫家這樣的人,還認這些行道。”

呂誌成說的有點傷感,他這傳統的手工活,在社會的大流中,一樣也是受到了衝擊。

雖然呂誌成不知道顧小雨的姥姥是何許人,但他看得出,這孩子決不是一個平平常常人家的孩子。動有靈性,心裏也有決斷,也沉穩聽話,話雖不多但討人喜歡,不像黃粉玉似的,一身的浮躁,聽不了兩句話,就給個刺蝟似的,嚷嚷著炸起刺來。

呂誌成的心裏,突然就有了個打算。

隻要收到一幅好的字畫,呂誌成就往老屋那裏打個電話,明著說,是裝裱沈畫家的畫,他一時半會弄不過來了,怕耽誤了時間,讓顧小雨過去幫著弄弄,其實就是試探著,想把自己的這門手藝活,傳給顧小雨。

而且他的這種想法,冥冥之中像使命般的催促著他,一定要把顧小雨給教會了,甚至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座機是在姚世才屋裏的,每次滕蘭蘭接到電話,就要到沈維蘭那屋裏去喊顧小雨。

顧小雨接完呂誌成的電話,就到沈維蘭身邊磨嘰一會兒,還有點不好意思給她請假。可時間長了,顧小雨一要磨嘰,沈維蘭就知道呂誌成又打電話來了,就給她說:“你去吧,早去早回來會兒。”

沈維蘭也是納了悶了,這呂誌成瞎鼓搗什麼這是?他店裏沒人幫了,跑我這挖人來了。

就是裝裱她的畫,裝裱費一分不少的,跑她這裏要人過去幫幹活,算什麼的?還說怕耽誤了時間,你就不能推掉別的活兒,加班加點弄出來。

可看著顧小雨,也是左右為難的樣子,她皺著眉頭,本不想讓顧小雨去,又怕呂誌成再說她小氣,畢竟自己的一些畫,還都在他那兒等著裝裱,萬一真因為人手不夠給耽誤了,也不上算。

沈維蘭嘴上雖沒說啥不好聽的,心裏反正也是不高興。

顧小雨雖有小時跟她姥姥學的那點底子,但也比不上呂誌成這近二十年的裝裱經驗。

好再顧小雨心靈手巧學的快,呂誌成也毫無保留教的也盡心。到後來,呂誌成幹脆坐在一旁當指導,讓顧小雨自己裁綾緞、鑲邊條,再後來,幹脆放手讓她做托心。這孩子鼓搗起來速度慢些,但上手快。

呂誌成一邊看著顧小雨幹活,一邊心裏激動著,想:自己以前教的那幾個徒弟,要是跟這個顧小雨比,都應該算是些笨手拉腳的貨了。

這顧小雨裱出來的畫,還真是呂誌成希望的那個樣子,每道程序都弄得幹幹淨淨,活也漂亮。

呂誌成的這門手藝活,總算是有了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