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胡同,陽光下的歎息(1 / 3)

提起北京來,首先在腦海裏翻騰的就是胡同;要想尋找老北京的影子,咂摸老北京的滋味,胡同則大有“舍我其誰”的氣概。除了胡同,真不知道老北京還存在於哪個角落。

說起胡同的曆史,大概和北京建都的曆史一樣長,北京從元朝的時候起成為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曆元、明、清三代,至今已有八百餘年,漫長的曆史,斑駁的記憶,胡同伴隨著北京走過了風風雨雨。

漫步胡同,感受曆史的滄桑和歲月的無情。現存的胡同大都是狹長而寧靜的所在,磚灰色的身影散發著濃鬱的懷舊氣息,這裏封存了北京的童年,封存了北京人的古老的記憶。要是胡同消失了,北京就會成為一個沒有記憶、沒有曆史的城市,而這樣的城市是幹癟而乏味,沒有人情味,不過是鋼筋水泥堆砌的冰冷怪物。

保留胡同的北京則不一樣。最讓人感到愜意的場景,莫過於胡同裏的老大娘頭戴白色的布帽,坐在懶洋洋的陽光下叨嘮家長裏短;莫過於老大爺拎著鳥籠,嘴裏哼著韻味十足的京戲,悠閑的徜徉在胡同口……

可惜的是,這樣的場景也將成為記憶的一部分。殘酷的現實讓古老的胡同失去了安全感。隨著現代化步伐的加快,高樓大廈如雨後春筍般崛起,胡同不可避免的成了現代文明的犧牲品。胡同的數量以驚人的速度減少,以前尚能苟延殘喘於無人顧及的犄角旮旯,現在苟延殘喘的日子也不能繼續下去。

有一句話決不是危言聳聽:胡同消失,北京死去!

胡同史話、趣話

公元1271年,忽必烈統一中國,建立了大元帝國,並定都北京(當時稱為大都)。此前四年,忽必烈就開始了浩大的營建首都的工程。

忽必烈非常重視儒家文化,在建造元大都的時候,多次谘詢劉秉中的意見。劉秉中是元初大儒,熟諳儒家的建築理念,他在元大都的建築過程中充當了主持和顧問的角色,元大都的城市布局已因此具有了濃鬱的儒家色彩,這種特色至今仍然鮮明。

劉秉中最突出的貢獻就是完成了北京城最早的城市規劃——棋盤格局,這是一個十分貼切的說法,意即北京的城市建設要類似於棋盤那樣,有中心有四方,有重心有輔助,有橫有豎,條理分明,層次清晰。胡同就在這樣的建築理念下誕生了。

元大都宮城和皇城的工程前後耗時大約七年,竣工後官僚和貴族開始在城裏主幹道交織的地方——坊裏建造住房和院落,目的是使空曠的大都城密實起來,棋盤的主要結構畫好了,接下來就是使之充實,使之壯觀。

於是乎,忙碌的一幕出現了,一座座四合院拔地而起,一個挨著一個,幾家或十幾家連成一排,為了使布局整齊劃一,為了排與排之間能夠通風、采光,建築師決定在排與排之間留出固定的距離,胡同就這樣形成。

關於胡同的誕生,郭守敬也起了相當大的作用。他是一個科學家,上曉天文,下曉地理,他參考北京的地理方位和氣候特征,為胡同的走向和四合院的朝向做出了科學的規定。

北京處於北溫帶,冬天盛行北風,寒冷刺骨,因此胡同兩旁的四合院應該坐北朝南,即可以抵禦寒風,又可以向陽采暖,一舉兩得。而且坐北朝南更包含著“南麵而王”的王霸思想,與儒家的傳統觀念非常吻合。由於四合院采取了坐北朝南的朝向,那麼胡同的東西走向也就順理成章。

胡同的存在使得“坊”的意義重要起來。幾條胡同連同其間的四合院構成了“坊”,就是皇城以外的廣大居民區,裏麵住著各色人等,有熱鬧的早市和歡快的叫賣聲。如果說元大都是一個碩大的棋盤,由胡同連接起來的“坊”就是一枚枚棋子,沒有這些棋子,棋盤就是空棋盤,走不起來,玩不轉。“坊”的存在才使整盤棋都活動起來,有聲有色,有滋有味,這其中胡同的功勞還真不小。

胡同雖狹小,卻有著重要的政治意義。中國古代講究的是大一統,一切都以皇權為中心,以皇帝作為萬物的主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整個帝國就是一個以皇帝以北京為中心輻射而出的圓,無論圓圈怎麼大,中心始終都不會改變。忽必烈基於長期統治的需要,把官僚和貴族的宅第用胡同分割好固定住,便於進行統一的管理。幾條胡同構成“坊”,“坊”與“坊”連接起來就是除了皇城以外的整個北京城,而格局的中心理所當然是住在皇城裏的皇帝,城如棋,棋子的一切行動都是以“帥”的意誌為轉移的。

以後隨著明清兩代的改進和強化,胡同的功用逐漸完備,曆史內涵也越來越豐富。到現在,胡同成了北京的最具特色的景致,雖說北京日益成為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但要想體味老北京的原汁原味,還得進胡同。

胡同,胡同,喊的習慣了,就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但細心的讀者一定會發問,為什麼管這種東西走向街巷叫胡同?胡同這個詞來源於哪裏?胡同是漢語裏固有的詞彙,還是外來語,抑或是自創的?

胡同一詞最早是從元曲裏發現的。關漢卿有一出戲,叫《單刀會》,講的是三國時關羽的故事,其中有“殺出一條血胡同來”之語,胡同由此進入人們的視野。不僅此一處,翻閱元曲和元雜劇,胡同一詞的出現頻率還是相當可觀的,畢竟元曲的作者很多都是土生土長的大都人。

元雜劇《張生煮海》中,張羽問梅香:“你家住哪裏?”梅香說:“我家住磚塔兒胡同。”磚塔胡同至今還在,就在西四南大街。元人熊夢祥所著《析津誌》中說得明白:“胡通二字本方言。”這裏的方言大概指的就是大都話,即最初的北京話。明人沈榜在《宛署雜記》中進一步說:“胡同本元人語。”元人語很大程度上是指蒙古話(當時南人語才是指漢話),也就是說胡同一詞是從蒙古詞彙演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