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杏有些好奇,問道:“阿爹究竟喜歡楚皇後什麼?”
齊妃索性將往事說與女兒聽,“……都是陰差陰錯。”
——當年齊妃有個心上人叫做何靖州。何靖州是書聖晚英的關門弟子,極有才華。齊妃亦在書聖的教導下,跟著學了幾年書法,卻因出身尊貴、又是個女子,老先生雖十分欣賞她,卻並沒有收她為弟子。
但也正在那幾年的相處裏,齊妃與年少又有才情的何靖州相愛了。
大約是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罷,何靖州英年早逝,令齊妃心灰意冷,遂聽從父兄之命去參加了選妃。
然後她卻聽說,皇上極愛楚柔荷的才情?
這就有點奇怪了。
對於楚柔荷此人……
齊妃其實是不大看得上她的。
何靖州與楚柔荷曾是鄰居。齊妃常去找何靖州、所以認識楚柔荷,知道此女出身小門小戶、又幼失雙怙,後來靠依傍遠親過生活……這樣的姑娘,眼界、心胸都不會太寬廣。
她有才情?
倒不曾見過。
不過,那時齊妃還沉在何靖州新死的悲痛之中,對什麼都不在乎。她渾渾噩噩的成為太子良娣,並不嫉妒太子對楚柔荷的寵愛,隻是,出於家族使命,她會與沈良媛為敵。
後來楚柔荷死了。
在那個時候,齊妃已經慢慢從何靖州之死中走了出來……
她驚詫地發現,被太子日夜拿在手裏的楚柔荷的遺物,譬如說手稿啊、文集啊、字畫啊等等,竟然全是她的舊物?
根本就是昔日齊妃贈予何靖州的!
齊妃隱約明白了什麼……
皇上愛慕楚柔荷的才情,其實是她的才對。
但此時楚柔荷已死,她說什麼都是錯。
就隻好繼續這樣下去。
到後來,她慢慢對皇上生情……卻一直眼睜睜的看著皇上陷在楚柔荷的感情裏走不出來。
說到這兒,齊妃抹了抹眼淚,說道:“算啦,都過去了!我和他……算是冤家罷!倘若我沒有愛上他的,大約我就能狠下心來,他早就已經變成了先帝啦!”
“而他娶了我,我就鬧了這麼一出偷天換日的醜聞……到頭來,他竟然還能饒了我,他也算是……仁至義盡啦!就這樣罷!”
謝承宣的聲音突然響起,“外父,您站在這兒做甚,進去啊!”
蕭玉杏與齊妃齊齊轉頭,看到了身穿便服、卻一臉尷尬的皇上,以及一臉“莫名其妙”的謝承宣……
齊妃也有些尬尷,掙紮著要起來,“臣妾……不,民婦見過皇上。”
皇上,“呃,那個,那個……”
一向沉穩持重的皇上突然變得像個孩子,有些手足無措。
謝承宣對蕭玉杏說道:“阿杏和我一塊兒出去看看,不知為何阿鏘一直闖騰得厲害。”
——謝鏘便是蕭玉杏的次子,如今才剛滿月。
蕭玉杏一聽,不敢怠慢,連忙和父母打了聲招呼,就急急地出來了。
謝承宣才說道:“其實並無事,阿鏘睡得正好呢!我不過是讓甜杏兒挪個位兒出來,讓外父外母好好單獨相處罷了。”
蕭玉杏歎道:“剛才聽我阿娘說的……我覺得我阿爹也好糊塗啊!”
謝承宣沒敢吭聲。
帝妃在內室裏說了什麼……
沒人知道。
但二人從內室裏出來的時候,都是眼紅紅的,還腫得厲害,顯見得是大哭過了一場了。
從那時起,帝妃的感情就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在剛開始的一兩年裏,皇上還把持著朝政;兩三年以後,謝承宣這個攝政王顯然忙碌了起來,而皇上卻相對輕鬆,能每天按時下朝、然後溜出皇宮,跑來找齊妃……
又過了三四年,皇上索性不問朝政了,那邊兒蕭玉杏的三個孩子也慢慢大了,皇上就直帶上了齊妃、寶兒和喜喜和阿鏘,三世同堂一塊兒出去雲遊,朝政就交給攝政王謝承宣和皇太孫、十一歲的阿錚,也就是姬無渡打理。
阿錚不是傻子,他哭喪著臉,隔三岔五的就會去和蕭玉杏說,“阿娘,你可千萬別丟下我不管啊……”
蕭玉杏暗暗好笑。
——就像皇上把朝政全都扔給了謝承宣,他帶著老婆孩子孫子們出門遊玩一樣。謝承宣也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最好把朝政全部扔給阿錚,他就能帶著她也四處去玩玩了。
其實蕭玉杏挺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出去見世麵、雲遊……那是錦上添花的事兒,呆在京都的家裏也沒啥不好。
但謝承宣一直很堅持,他必須要求所有的休沐日裏,必須是他和她單獨相處的日子。
一想起這個,蕭玉杏就想歎氣。
到如今,蕭玉杏都已經三十五了,可謝承宣仍在步步緊逼著她……
他要她一顆的心,要她全部的愛。
這怎麼可能呢?
經曆過前世,她真的已經沒有能力再愛了。
他可以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合作搭檔,最值得信賴的人。
但愛——
早已經消耗殆盡。
“在想什麼呢?”某人突然湊了過來,嚇了蕭玉杏一跳!
她側過頭,看向他成熟俊美的臉,忍不住一笑,“沒什麼,就覺著這幾天家裏的飯菜吃膩了……要不,去外頭吃?”
謝承宣大喜,“後天休沐日,我帶你去山上的那個小木屋?這會子天氣熱,你趕快把鳧水學會了罷!”
蕭玉杏麵一紅。
呸!他安的什麼心,真當她不知道嗎?
說的好聽他教她鳧水,其實呢,是哄了她下水,然後……
一想起兩人每次去山上小木屋住上兩日,那沒羞沒臊的日子,蕭玉杏就忍不住滿麵通紅!
謝承宣笑了,將她摟進懷裏,“那我就當阿杏允了……”
手兒開始不老實起來。
蕭玉杏麵紅紅的,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