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心若相知(2 / 3)

“什麼事情?”

“我要你將此次花家修城固防的策劃圖紙臨摹一份交給我。”

雲翩大驚,“花家生意上的事情,你插手做什麼?你又有什麼陰謀?”

陸顏留冷聲道:“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不必問為什麼,一旦圖紙得手,我立刻給你第二重解藥。”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紙包,“你不是我的敵人,花家才是。我雖然利用你,但我也不想看到你毒發受苦。否則,我上次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把第一重解藥給了花無愁。這次我就答應你,先將這個月的解藥給你,以後你應當怎麼做,你自己斟酌吧。”

雲翩依稀覺得,陸顏留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裏是裝著誠摯的。可是,她仍然恨他,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對他。

她回到花府,滿腦子都想著以圖紙交換解藥的事,如坐針氈。

她一遍遍問自己,是否真的要按照陸顏留的吩咐去做呢?如果不照做,隨時有可能惹惱了他,莫說是第二重解藥,就連第一重也未必拿得到,那如何是好?再說了,竊取圖紙,怎麼也好過出賣自己的身體吧?

不如就此放手一搏,等拿到圖紙,交換了解藥,便離開薛凰城,躲到天涯海角去,任憑那花無愁如何咬牙切齒,也是鞭長莫及。

這樣一想,又想到花無愁,想到將來如果真的逃了,就永遠也看不到他了,心中竟有了幾分傷感。

窗外已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天亮了。正好她每天都要打掃的地方就包括墨香齋,這段時間花靖宣和花無愁早出晚歸,很少在墨香齋逗留,她便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將書房裏的櫃子箱子翻了個遍,好不容易找到了圖紙和計劃書。她小心翼翼照著謄寫下來,每天謄寫一部分,用了三天時間便謄寫得一筆不漏。

那幾張紙,揣在懷裏,壓得她透不過氣。她忐忑地走在去陸家的路上,心念之中,還有幾絲殘餘的掙紮。

若是花家因此而失去這次的機會,又或是生意上有所損失,甚至名譽掃地,她就是千古的罪人,她原本已經夠對不起他們了,這樣一來,罪孽又深了一層。她想著想著,幾乎想轉身回花府去向花靖宣坦言一切。可她還是不敢。她的命還在陸顏留手裏,她怎能把生死當成一場賭注呢?

覓泉巷綿長冷落,零星的幾個路人,都是行色匆匆的。雲翩往巷子深處走了一會兒,突然看見前方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她心中一凜,立刻加快了步子過去,一看,著火的地方正是陸顏留家中!

半開的大門內,濃煙像海浪似的洶湧,很快就將門楣與門墩都遮沒了。相鄰的院落裏突然有人衝出來,敲鑼打鼓地喊起來,“失火啦!來人啊——快來救火啊!”那鑼鼓聲尖刺,震得雲翩的心幾乎跳出來。

陸顏留呢?他是被困在這火場之中嗎?他若是死了,誰來給她解藥?她這麼一想,突然就朝著火場衝進去。一進院子,大量的濃煙便嗆得她難受,她嘶聲喊:“陸顏留……陸顏留你在哪裏?你回答我……”

然而,除了烈火燃燒與木材爆裂的聲音,她沒有聽到半點人聲。隻是很短暫的工夫,她便已經分不清方位,連最初進來的那道大門也找不到了。眼前隻有灰黑的一片。她無法冷靜地思考,隻能憑著最初的那一點執念,在火場裏胡亂穿行。

突然,某個地方傳來一陣破裂的巨響,好像有一個人也正撥開濃煙朝著這邊跑來。雲翩大喜,衝上前去喊道:“陸顏留?”

可是,她婆娑的淚眼之中,映出的卻不是陸顏留。

竟是花無愁!

花無愁竟然衝入這火場裏來了!

雲翩不知道,這場火根本就是因花無愁而起。他一直派人在暗中調查陸顏留。他懷疑陸顏留利用雲翩來離間大哥大嫂之間的感情,再加之那一晚他喝下了合歡散,他更加斷定,那碗甜湯其實是雲翩給花靖宣準備的。他怒不可遏,更將這一切罪責都歸咎在陸顏留身上。隻是前陣子他忙於生意上的事情,無暇處理,直到昨日,他派出的人終於找到陸顏留的落腳之處,他便雇了一些地痞,想給陸顏留一點教訓。那些人動起手來,比他所能想象的更狠,陸顏留稍作反抗,他們便氣急敗壞放火燒屋,根本不顧他人死活。

大火剛剛燒起來的時候,陸顏留就已經逃了。而花無愁隻是在對街的涼茶鋪子裏坐著,聽人彙報那邊院子裏的動向。直到看見濃煙滾滾,他才知不妙,抓了一個小廝來問,才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

他一時不知是留還是走,卻又聽跟著他來的奴仆說,依稀看到雲翩衝進火場裏去了,他立刻也跟著衝了進來。

雲翩看到來的人竟是花無愁,頓時驚愕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瞪著他,看他漆黑的深瞳裏,亦映出小小的自己,她心中狠狠地痛了一下。他抓得她的手腕勒出五道紅印,“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為了一個陸顏留,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言語間不僅是責備,還燃著熊熊的妒火。

雲翩已經被大火折磨得頭昏腦脹,喃喃道:“可是……陸顏留他……”花無愁一聽,更憤怒了,吼道:“陸顏留根本不在火場裏!”雲翩聽他這麼說,知道陸顏留安然,便就覺得自己也不會這麼快死了,心中高興,癡怔地歎了一聲,“他沒事,那就太好了。”

花無愁吼她,“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雲翩一驚,“走……”忽然,就看前方的橫梁斷裂,夾著熊熊烈火砸落下來,她嚇得尖叫一聲,鑽進花無愁懷裏。花無愁眉頭一皺,牽著她的手道:“跟緊我!”她抬頭看他,近在咫尺的眉眼,透著沉著與堅毅,她頓時覺得放心了不少。

他們在濃煙裏穿行了一陣,卻找不到出口。雲翩已經被嗆得說不出話,眼淚直流。她一刻也不敢放開花無愁的手,緊緊地抓著他,仿佛將生死都交在他手上。他心急如焚,體內也是翻江倒海地難受,卻隻能拚命強忍著。

又摸索了一陣,總算開始聽見外麵敲鑼打鼓的呼救聲。他微露喜色,道:“隻要跟著聲音走,我們就能離開了,雲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