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紅樓相望冷(2 / 3)

陸顏留愣了愣,突然上前搶過花無愁左手的酒壺,“沒錯!我是愛上她了!那又如何?你有資格嘲笑我嗎?花無愁,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他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洛雲翩已經是我陸顏留的女人!哈哈哈……花無愁,我能搶走的,不隻是你手中的這壺酒而已!”說著,把酒壺往地上一砸,濺濕了花無愁的白靴。花無愁頓時暴跳如雷,一拳揍在陸顏留的臉上,“你說什麼!你敢那樣說她!你敢那樣汙蔑她!”

陸顏留的嘴角立時淤了一大塊,他齜牙咧嘴地看著花無愁,道:“你知道一個男人在什麼時候的防備是最弱的嗎?哼!不然你以為她是怎麼從我手上逃出去的?你若是不信,倒不如回去親口問問她……”

花無愁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日雲翩回到花府的時候那副狼狽的模樣,他想起她當時閃爍其詞,甚至在肢體上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他頓時心痛如絞。即便是此刻,他已經將雲翩找回來,卻還是忘不了那一刻他是如何灰心絕望,痛不欲生。他恨透了自己,隻望可以用餘生所有的時間來彌補她所受的傷害。

此刻,陸顏留已經隨他到了花家,身後有好幾名彪壯的護院跟著,一路穿庭過廊,到了丹錦院,遠遠地,兩個人同時看到站在瓊花樹下的雲翩。

異口同聲,“雲翩!”

雲翩打了個冷顫,轉身回頭來看,目光隻飛快地掃過陸顏留,怯意便迫使她退後了好幾步。花無愁上前柔聲道:“別怕,有我在這裏。你不是說,他給你看過真正的解藥嗎?你隻管去看看,他帶過來的是不是真的。”

雲翩點點頭,鼓足勇氣走到陸顏留麵前,朝他手上的盒子裏一瞧,看見那顆淡綠色的藥丸。她急忙又跑回花無愁身邊,“是真的。”整個過程,她沒有望陸顏留一眼。陸顏留心中堵了千言萬語,卻無法開口,就連眼神也無處投放。花無愁揮了揮手,跟身的護院便一左一右將陸顏留攔著,示意他隨他們走。

陸顏留卻故意到雲翩麵前繞了一圈才離開。雲翩膽怯,掌心都已經涼透了。花無愁柔聲安慰她,“你不用怕他,我派人隨時跟身監視著他,他不敢傷害你的。”

雲翩扁了扁嘴,點頭道:“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怕的。”雖然嘴上這樣說,可表情還委屈得很。花無愁見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怎麼,信不過我?”雲翩撅嘴道:“我哪有啊?”

“真的沒有?”

“沒有。”

“你說謊,我不信你……”花無愁說著,假裝要走。雲翩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喂,你又要去哪裏?”花無愁摸著肚子道:“唉,奔波了一上午,粒米未進,我都要餓暈了,你還不心疼我的呀?不讓我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我跟你一起去!”雲翩踮了踮腳,把花無愁黏得更緊了。花無愁狡猾地笑了笑,欺身過來,“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賄賂我……”雲翩的臉頓時紅了,看了看四周,悄靜無人,便飛快地在花無愁臉上親親一啄。

花無愁看她溫柔嬌怯,頓時心猿意馬,又想起昨夜與她纏綿的光景,一時情難自禁,低頭吻她。那一幕,卻悉數收進了陸顏留的眼底。——站在暗處轉角不肯離開的陸顏留,麵無表情地看著,身體卻因為震怒而難以自製地發抖。眼眸之中仍是蓄著最寒冷的冰川,眼神如刀,削斷了滿園的春色。

自從陸顏留來了以後,雲翩更不敢再隨意踏出丹錦院。那幾日春色稍見旖旎,牆外的白榆被風一吹,新芽便探上了琉璃碧瓦。偶爾有一場短暫的春雨,所過之處,清芳四溢。雲翩在回廊裏站著,伸手出去,綿綿的雨絲便落了一掌。

那邊垂花門外撐著傘走進來一個綠衣的丫鬟,手裏還抱了幾件新做的袍子。雲翩一看便認出那是以前跟在李若伶身邊的紫雀。雲翩看她頗有不便,迎上去接她手裏的新袍,一邊問她道:“這是前幾天向天繡莊定的袍子嗎?”

紫雀看了雲翩一眼,笑道:“難不成還能是我自己縫的?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能哄得主子開心。”雲翩聽出話裏的諷刺之意,想起紫雀平時應該在翠明院當差,便問她道:“紫雀姐姐,你不是跟著少夫人的嗎?這樣的小事怎麼勞你親自來了?”紫雀杏眼一瞪,道:“少夫人?你難道不知道少夫人早就不在花家了?”

“什麼?她去哪裏了?”雲翩本以為李若伶素來孤僻,深居簡出,回來這幾天就算沒有碰上她,也不足為奇,但聽紫雀這樣一說,心中反倒起了幾絲掛牽。

紫雀道:“自從大公子死後,少夫人便鬱鬱寡歡,之前她還老是跟我說,想到靜水庵去住住,過些清淡的日子,我還當她隻是胡思亂想,沒想到她真的去了,而且……沒住上幾天,她便剃發出家了。”

雲翩想起自己被花無愁趕出花府以前,有一次在院子裏聽到紫雀跟丫鬟的對話,當時她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就是在議論李若伶要搬去靜水庵一事。

李若伶走後,紫雀便隻做一些閑活兒,雖然輕鬆,可地位到底也不比以前,有時候聽身邊的姊妹們說起雲翩,說她得到二公子的垂青,就快做花家的少夫人了,她免不了妒忌,這會兒看雲翩好像還挺心疼李若伶的遭遇的,她便有些心軟,多說了兩句。“我有時也要去靜水庵探望少夫人,她常跟我說,對著青燈古佛,可以尋到內心的安穩,她反倒自在。可我就是不明白,她有何不安穩,不自在?為什麼一定要那樣委屈自己?”

雲翩便不再多問了,但心中總是有些猜測的。所謂的安穩,是要避開種種傷痛的前塵往事吧?其實,在她心目中,無論是陸顏留也好,是大公子也罷,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又怎能輕易釋懷?

但雲翩不知,李若伶最無法麵對的人,始終也是她自己。她嫁入花家,雖然並非心甘情願,但花靖宣對她的好,她看得清清楚楚。她是知恩的人,也曾想過還他這份情,無奈情不由衷,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心。

在她的心裏,隻有陸顏留。

可她也從來不曾奢望還能和陸顏留有任何的機會。從披上嫁衣的那一刻起,她便將自己封閉在無情的命運之中。花靖宣一死,花家對她而言便成了空殼。她不是沒有問過自己,那會不會是上天給她和陸顏留之間製造的最後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