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白天才見過邵明澤,知道他家老爺子還在ICU病房裏呢,聞言不由得奇怪地問:“你不守著你家老爺子表現孝心,跑我這裏來做什麼?”
“守著老爺子的人有的是,不少我這一個。我明兒白天還有會要開,你騰個地方給我眯一會兒。”
同學無可奈何,隻得把值班室裏的床讓給了他。
邵明澤這一覺眯到了早上六點多鍾,衣兜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他接通電話,母親焦急而又嚴厲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你跑到哪裏去了?你爺爺醒了要找你,全家的人都在,偏就不見你的人影!”
邵明澤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鎮定低沉,隻說:“我就在醫院裏,這就過去。”
他掛了電話,雙手用力揉搓了一下麵頰,大步往ICU病房那邊走。路過化驗處時,無意間一瞥,卻遠遠看到個極熟悉的背影從遠處一閃而過。他一愣,猛地停下了步子,像是被人從後麵打了一棍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個女子的背影,個子十分高挑,人卻有些單薄,背著一個碩大的單肩包,腳步輕快地往走廊那頭走著,片刻之後便消失在了拐角處。
邵明澤這才驚醒過來,轉身朝著那女子追了過去,可等他追到拐角處的時候,卻已不見了那女子的身影。
因是早上,走廊裏還空蕩蕩的,一眼望過去,隻能看到那些高高掛著的指示牌,一個又一個的箭頭將原本就四通八達的走廊標得更像一個迷宮。他站在那裏,迷茫地看著那些箭頭,不知自己該沿著哪條路再追下去,就如同多年前的那個深夜,他開著車遊蕩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瘋一般地搜尋著,卻依舊無法找到那條能找到她的路。
一直攥在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還是母親的電話,應該是來催促他的。他再沒時間去想多年以前的事情,毅然回身朝著ICU病房跑了過去。
邵家人大都還守在病房外,隻有邵老太太與邵家老大進去了。守在外麵的眾人見邵明澤過來,都神色各異地朝他看了過來,邵母更是忍不住低聲埋怨兒子道:“你這孩子到哪兒去了?”
邵明澤神態自然地答:“我有同學是這裏的醫生,我過去向他問了問爺爺的病情。”
邵母聞言這才緩和了些神色,輕輕地拍了拍他後背,說:“快進去吧,你爺爺要見你。”
這麼多的孫子孫女,爺爺卻單獨提出見他一個,明顯就是他與別人不同。眾人均是又羨又妒,邵明澤的三嬸忙伸手推了自己的大兒子一把,笑著說:“趕緊的,你不也擔心一夜了嗎?也跟著你明澤哥進去看看爺爺,爺爺平日裏可是最疼你的。”
邵明澤沒說話,隻轉過頭看了她們母子一眼。那眼神很輕很淡,本喋喋不休的女人卻被他看得周身一冷,下意識地就閉上了嘴。待回過神來,邵明澤已經獨自進了病房,而她的兒子卻仍怯怯地站在一邊,連湊都沒敢往前湊一步。她不由得又惱又氣,想發火卻又無處可發,隻能恨恨地掐了自己兒子兩把,低聲罵道:“沒出息的!你怕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