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豐好像沒聽到,站起來的動作滯了滯。低下頭,輕輕道:“回去吧。”傅眉站在原地不動,有些別扭,“阿婆還在嘛?”秦豐回頭,額前的頭發垂下來,烏發黑眸,神色很認真,“那是你家,不用在意任何人。”

她輕輕抿唇,紅唇邊蕩起一抹笑意,嗯了一聲。兩人回家的時候,秦阿婆已經不見了,秦豐將傅眉送進屋。門上的鎖頭好好的,她鬆了一口氣。

秦豐出來就進了廚房,傅眉搬了大米進去,又提了兩斤豬肉。秦豐眉心輕鎖,想要說什麼,傅眉趕在他開口之前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隻是票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用了。往後你有了再給我,就當補上了。”

秦豐點上鍋灶裏的火,火紅的光映在他臉上,剛硬的眉目柔和了些。“以後我得來的糧票布票都給你存著,你想要什麼用我的去買就是。”

傅眉笑了笑沒說話,她淘了顆粒飽滿的大米下鍋。然後料理調料、收拾豬肉,先在火上過一遍。將上頭沒幹淨的豬毛燎幹淨,過水焯一焯,切成又滑膩又鮮美的厚肉片。

鍋裏倒的油燒好了,一片一片的肉滑下鍋去,她做菜舍得放油。肉在禍裏翻滾,晶瑩剔透,滋滋作響。需要的調料一一按順序放下去,傅眉指揮著秦豐掌握火候,摻了水蓋上鍋蓋。

香氣不斷從鍋沿處溢出來,濃濃的肉香裏還有剛搭進去的幹菜的香氣,即使是昏暗的廚房也變得可愛了起來。秦豐拿著火鉗看火,一麵時不時看傅眉。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呢,他抓了抓頭發,無力又難受。心裏默默數著跟她的差距,不然……就讓她在這裏住些日子,然後...然後放她走?

這樣一想,他的心就跟針紮似的,白白斷送了她的好前程。如今後悔了,她又上哪裏去呢。秦豐,你真不是個東西。

他不自信了,怕不能給她好的一切。傅眉不知道他的糾結,隻知道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她掀開鍋蓋,豬肉已經變成了黃澄澄的褐色,皮肉軟爛,一戳就破。肥肉底下連著一點瘦肉,油脂透出來咕嘟咕嘟。

她小心夾起一塊喂給秦豐,“好不好吃?”秦豐細細嚼爛軟肉,還沒吃久滑進了喉嚨。口齒裏滿是濃香,家裏雖是中農成分,卻也隻有逢年過節才吃得起肉。還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肉。

他眼裏氤氳著柔情,“好吃。”傅眉笑著將肉鏟起來蒸飯。三個人吃了飽飽的一頓飯,秦保山舒服的快要打瞌睡,心裏因為傅眉惹到秦阿婆的氣也消了些。

他點燃旱煙坐在門墩上抽,秦豐收拾好廚房出來,秦保山叫住他。“今兒你妹惹了你婆生了大氣,不就是要看看她的屋有什麼,還跟個老人家計較。”

秦豐眸子黝黑有些冰冷,說的話也不客氣,“我婆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家裏什麼她不想要。還隻拿咱家的,以往沒什麼,以後我不樂意給的東西,她就別想拿走。”

秦保山皺眉,猛吸了一口煙,“你說的什麼話,她是你婆。”秦豐淡淡道:“她不是我一個人的婆。”也不止秦保山一個兒子。

那幾家的兒孫好似才是她親生的,什麼好吃的都給留著。他就是多看了幾眼,就罵罵咧咧說是他媽支使著去望嘴的,秦保山眼裏也隻有秦家人。

他媽吃了一輩子苦去了,那樣的日子不能延續下去。秦保山聽完秦豐的話,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