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來蔣家,並不是為了要尋回一個答案。隻是雖然心中不以為然,表麵也要做足乖巧和尊重的模樣。
蔣綿將家姐的樣子做得很完美,仿佛對罌粟沒有任何芥蒂。自罌粟來的第一天,飲食起居無一不是親自過問。又擔心罌粟在陌生環境中會煩悶,便時常來找她聊天。罌粟在楚家時,除去楚行外,和別人的對話都是淺嚐輒止。而蔣綿這種零零碎碎的家長裏短,和楚行的風格又完全不同。罌粟起初不習慣,後來聊得多了,也漸漸適應。
有時兩人聊得盡興,便可以說上一整天。蔣綿講一些之前蔣家的溫柔趣事,罌粟便溫順乖巧地聽著,有時被問及自己在孤兒院和楚家的生活之類,大多數能回答的便回答,少數涉及隱私的不願說,蔣綿也一笑而過,並不追問。
這些天下來,罌粟對蔣綿性格的總結描述,除了體貼溫柔,便還是體貼溫柔。蔣綿的溫柔滴水不漏,仿佛真的細膩如同絲綿,不論對方如何怠慢抑或刻薄,都無法清減她臉上一分笑容。罌粟不提回楚家,蔣綿就也不提。蔣信來找罌粟的次數比蔣綿少許多,蔣綿注意到,便在其中幫忙解圍:“哥哥這些天比較忙,不常在家,所以不能像我一樣騰出許多空閑來陪你。不過他每次打電話回來,總會問我你在蔣家住得好不好。他現在人在M市,明天回來。那邊很多麻辣特產,昨天晚上他還專門打電話給我,讓我問問你是否喜歡吃辣食,好從那邊買回來給你。”
罌粟道謝又搖頭,蔣綿想了想,又柔聲問道:“還有一點……你希望改成蔣姓嗎?如果你想的話,就在明天宴會上公布。”
罌粟愣了一下,半晌沒有應答。蔣綿明白了她的意思,臉上未見不悅,反而拉過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笑著安慰:“那也沒什麼。這件事主要是看你自己的意思。不想改的話不改就是了,沒什麼關係。”
次日便是宴會。
蔣綿當時說宴會上請的人可能不會太多,罌粟就真的以為是場小型宴會。結果等到了現場,她才發現樓下大廳裏站的滿滿都是人。
一個圈子裏,來來回回總是那些人,罌粟扶著二樓欄杆往下看,大部分都是認識的。蔣信和蔣綿早就在樓下交際,罌粟望著蔣綿溫柔淺笑又遊刃有餘的模樣,想起路明曾說蔣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看起來,盡管長處深閨,也不一定就不是一個長袖善舞的人。
接著,罌粟在看到李遊纓也站在一方角落時,忍不住怔了一下。李遊纓一直在看她,見她望過來,笑著遙遙舉了舉杯。等罌粟下樓,李遊纓端著兩隻酒杯迎上來,遞給她一隻,嘴角含笑道:“你看,我說過你一定是從哪裏私自跑出家去的大小姐。”
“……我真的不是。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跟蔣綿是同學。聽說她最近多了個漂亮妹妹叫蘇璞,我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就來看一眼。結果真的就是你。”李遊纓一眨不眨望著她,笑言道,“你看,世界多麼小。”
罌粟抿著唇,也配合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是呀。很巧。”
罌粟並不太擅長這種從陌生到熟悉的休閑版交際。她常年跟在楚行身邊,見到的人大都是長輩,或者即使年輕,身份地位也遠在她之上。因此往往都是以一句恭敬而正式的稱謂做開場,並且也不必她去仔細應酬,自有楚行把後麵的話接過去。
然而現在跟李遊纓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罌粟隻能順著他的話茬跟下去。他問一句她答一句,除此之外,罌粟找不到新的合適的轉移話題。幸而李遊纓看似也並不在意,和她東南西北聊了幾句,歪頭瞧著她,笑意湛然地問道:“你明天有空嗎?幾個朋友邀請我一起去海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罌粟的第一反應便是要拒絕,然而一抬眼皮,正好看到路明領著幾個人,正四處張望著走進大廳裏。
楚家在C城精心經營多年,如今勢力已經盤根錯節到方方麵麵。即使是一個總助,也有了很大的派頭。罌粟的視線在路明身上停了兩秒鍾,回過眼時已經改變主意,抬起頭,衝著李遊纓笑了一笑,輕聲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