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勢均力敵(2 / 3)

我正想著,廉百策忽然又道:“楚將軍,方才那與我交涉之人叫什麼?”

我道:“我也沒看清。他沒和你說?”

“他沒說。這人口舌靈便,我看他趕車時動作敏捷異常,談吐不卑不亢,絕非尋常車夫,聽他說認識你,我隻道你也認識他。”

是啊,他也認識我,隻是我實在想不起來。我淡淡一笑,道:“好好休息吧,明日鄧都督他們一來,便要準備進攻了。”

我也打了個哈欠。現在天已很晚了,平時這時候我早就沉入夢鄉,今天一直在忙,方才還沒睡意,現在卻覺得困了。我轉過身,回到自己營中,脫了衣服睡下,仍在想著方才的情景。正想著,腦海中忽然像有個人低低地說了句什麼。

是剛才那人的一句“楚休紅將軍”!這句話雖然聽不出是誰說的,但我總覺得如此熟悉,我應該聽到過。隻是稱我為“楚休紅將軍”的有很多,凡是初識,一般都會這麼稱呼我。這個人究竟是誰?我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那人與我一定並不熟悉,隻是有過一麵之緣吧。在五羊城,與我有過一麵之緣的人太多了,但那人又是個車夫,我在五羊城時,車也沒坐過幾回,哪一次都沒和車夫說什麼話……

不對,我認識一個車夫!我腦海中忽然如有一道閃電劃過,一瞬間,上一次隨丁西銘去五羊城談判的前前後後又似到了眼前。我的確認識一個車夫,那個明士貞!那一次他冒稱是文侯派來的內應,但後來我曾問過文侯,文侯說這明士貞根本不是他派去的人,我是上了他一回當。那次文侯推測出他其實是海老派在何從景身邊的臥底,因此推斷海老與何從景並非如我想象的那樣親密無間,何從景對海老並不是言聽計從。這事已過去了幾年,我已差一點忘了明士貞這人了,方才那人叫我的這句話,分明與當時明士貞看到我用的是百辟刀時叫我的一模一樣。

原來這個人是明士貞!我不禁微微發抖。原來,來的並不僅是王珍,而是何從景!怪不得王珍會進一步到前線,原來是為了陪同何從景。隻是何從景沒料到我會來得這麼快,大模大樣過來,一頭撞到地軍團營裏,他又不願暴露行蹤,所以才會一直沒說明吧。丁亨利一定是聽得密報後,馬上過來解圍。隻是何從景到軍營中來做什麼?他是五羊城之主,又是共和軍的首領,收複南安城雖然也是一次重大戰役,也不至於他親征。何況他親臨前線,又為何做得如此隱秘?

我睡意全消,睜大眼看著帳頂。帳中昏暗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但我似乎看見了什麼,隻是仍然說不上那究竟是什麼。這次戰事定然另有內幕,丁亨利到底想要做什麼?共和軍的實力難道真的拿不下南安城,所以要借助帝國的力量嗎?

我想來想去,仍是漫無頭緒,不覺沉沉睡去。睡夢中,又是刀光劍影,金戈鐵馬,我帶著諸軍殺上南安城頭,蛇人的屍首在城牆上躺了一地,而邵風觀的風軍團不時在空中翻飛,落下炸雷。這一夜,似乎比真的廝殺更加辛苦。

等醒來時,天已破曉。我起了床,穿好戰袍,走出營帳。一走出去,兩個正在打盹的親兵聽得我的聲音,一激靈,站直了打了個立正,道:“楚將軍,早。”

我看了看他們,道:“辛苦你們了,去休息吧。”昨天剛到,晚上值勤的士兵最是辛苦,過了今天就可以輪換著值勤了。那兩個親兵向我行了一禮,打著哈欠向帳中走去。

我打了一盆水,開始洗漱。天氣還很熱,水溫就顯得更涼,潑在臉上,登時覺得清醒了許多。猛然間,我一下怔住了。

共和軍讓我們助戰,是真的存了偷學之心吧?現在工部因為有張龍友和薛文亦兩人,新的戰具層出不窮,共和軍雖然奮起直追,卻已落後不少。廉百策嗅到丁亨利身上有硝磺之味,說明他們也有了火藥,是不是想學神龍炮?

神龍炮現在在帝國的各次戰役中使用極多,隱隱已有成為主戰武器之勢,隻是文侯對神龍炮管得極為嚴格,曾下令火軍團如果不能帶走,就必須將神龍炮就地炸毀,絕對不能丟棄。共和軍既然知道了火藥的製法,一定也想得到神龍炮。隻是,神龍炮的鑄造雖非簡單之事,但外形一看即知,他們有了火藥,要造出神龍炮就隻是時間的問題了,似乎不需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難道,是想得到飛行機?

的確,風軍團是亙古未有的新編製,以往的戰事隻是水陸交戰,風軍團卻將戰事帶入空中。現在地軍團能在與蛇人的戰事中占了上風,一大半是靠了風火兩軍團協力,而飛行機的建造比神龍炮更難。隻是風軍團對飛行機的管理之嚴不下於火軍團對神龍炮的管理,此次文侯命風軍團隨水軍團出發,也是為了不落入共和軍手裏吧。共和軍如果真想得到風軍團,就算拉下麵子強奪,也未必能奪得到手。隻是,共和軍真的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對風軍團下手嗎?

我越想越是驚心。文侯恐怕也沒有這種準備,因為他算定共和軍現在不至於與帝國決裂。可是方若水聽到我們共有三萬人時那一瞬的色變仍讓我放心不下,隻怕,共和軍真的對我們不懷好意……

我又擦了一下臉。冰冷的水洗在臉上,如同一把把極小的刀子,帶著微微的刺痛,我心頭也有些疼痛。帝國和共和軍肯定不會合作無間,遲早會反目,我也早有預料,但蛇人還沒有消滅,他們真會這麼做?可是如果我們來的人少一些,說不定他們已經做了吧。我越想越覺得這是有可能的事,也對文侯佩服之至。文侯多半已算定了共和軍有這種心思,所以故意加派力量,共派出了三萬人,又分為水陸兩路,超出共和軍的胃口,將計就計,趁勢拿下南安城。如果我想得沒錯,共和軍現在弄巧成拙,白白將南安城送給帝國了。

我不禁微微笑了起來。何從景的確是個深謀遠慮之人,丁亨利也心思縝密,但如果他們要和文侯鬥智謀,隻怕還遜了一籌。怪不得文侯不讓我們全力進攻,卻又派出這麼大一支力量,現在共和軍作法自斃,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