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犁庭掃穴(3 / 3)

陳忠原本憑著血氣之勇衝殺,此時被我叫住他,他反倒顯得有些疲憊了,正在喘著粗氣。聽得我的話,陳忠點點頭,先長長吐了兩口氣,揚聲道:“信字營聽令,結陣!”

信字營的士兵有不少在方才衝破蛇人防線時已殺到前麵去了,但陳忠一聲令下,那些信字營的士兵也一下結成了個八陣圖,不比楊易慢多少。陳忠是個一勇之夫,並不兵法精通,但他有個好處,能禮賢下士,對那些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全都極為親切,上了戰場又喜歡身先士卒,因此很得下級擁護。他見陣勢已成,提了提精神,道:“都督,末將歸隊了。”

我道:“陳忠,你不要歸隊了,在我左右吧。”

陳忠沒說什麼,隻是道:“遵命。”

陳忠一旦鬥發了性,就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方才他親率巨斧武士強攻,若非我們趕到,隻怕他會大大不利。平時他有參軍輔助,不至於出亂子;但現在已是總攻,並不需要陳忠統率太多,而他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對軍心卻是打擊甚大,所以我幹脆讓陳忠留在身邊。

剛叫下陳忠,身後忽地響起了曹聞道的聲音:“統製。”

曹聞道與火軍團過來了。原本每個營裏都有一些騎兵,其中勇字營是最多的,一共有兩千匹左右。進攻時不利騎兵,大多數馬匹都暫存輜重營處,但為了防備共和軍在我們背後下手,我把所有輜重馬匹全都帶進來了。曹聞道到了我身後,高聲道:“統製,讓勇字營衝鋒吧。”

現在蛇人勢如山倒,而原本就擅長衝鋒的勇字營現在馬匹很充足,完全可以組織起一個衝鋒。但我想也沒想,隻是道:“不要妄動,勇字營協助火軍團加快速度。”

曹聞道怔了怔,道:“還要用到神龍炮嗎?”

“蛇人的防線絕對不止這一條。”

現在仁字營作為前鋒猛攻,廉字營協助,信字營則掃蕩那些漏網之魚,等曹聞道趕過來時,地上橫七豎八全是些屍首了。在那防線處還是帝國軍士兵的屍首居多,這裏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蛇人的屍首。敗到如此淒慘,已不可能是那天法師的誘敵之計,但我仍然有些擔心,害怕又會出什麼事。天法師讓一支蛇人從地底偷襲我們後軍,若不是我為防備共和軍加強了殿後的力量,隻怕真會被天法師得手。曹聞道卻大為不滿,嘴裏嘀咕著,大致是抱怨沒能立功雲雲。

裏匏原很大,不下於一個小鎮。越往裏走,地上的屍首就越少,顯然蛇人已被消滅得差不多。隻是前麵的帝國軍聚集得也越來越多,隊伍後麵的人已相當閑了,有些人甚至找了塊石頭坐著休息,都在一邊飲水一邊啃著幹糧,看見我們過來才站起來行禮。小王子驚詫道:“怎麼了,蛇人已經消滅光了?”一個士兵聽到了,道:“回監軍大人,仁字營的弟兄在前麵攻堅,我們上不去,楊將軍讓我們暫且休整,吃點東西。”

我道:“蛇人在前麵又修了工事?”

那士兵道:“聽說,這回是個山洞,人太多了反而縛手縛腳,所以楊將軍命我們先行休息,聽命攻擊。”

是個山洞!我的心像被什麼抓了一下。海老說過,他們原本就住在山洞裏,難道就是這裏嗎?我道:“馮奇,跟我過來。曹聞道,讓火軍團再加快一點。”

如果蛇人把洞口封住了,憑借這山洞,還能堅持一些時候。但它們已經退守山洞了,那神龍炮就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我向前跑去,前麵的士兵紛紛讓開,看到我的號旗又大聲歡呼。跑了一程,看那些士兵的號衣已是仁字營的,我扭頭道:“馮奇,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馮奇搶上前去,高聲道:“仁字營的弟兄,前麵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士兵高聲道:“都督,蛇人用巨石把山洞堵住了。”

用巨石堵住山洞?我愣了愣,那麼說來,那天法師一開始就準備放棄外麵的蛇人了。他封住洞口到底要幹什麼?

我正想著,簡仲嵐忽然跑上前來,小聲地道:“楚將軍,蛇人是要鑿山而逃吧。”

我剛想說不可能,心頭卻又是一驚。天法師手下指揮的,可是蛇人啊,並不是人類。如果是人類的話,想鑿山而逃那實在是句笑話,但對於力大無窮的蛇人來說,這完全是有可能的。我心頭一凜,還沒說什麼,這時卻見前麵的仁字營號旗下有一騎馬正跑過來,正是楊易。他渾身都是血跡,到了我近前,行了一禮道:“都督,末將迎接來遲,死罪。”

我也沒工夫和他說這些客套話,道:“楊易,蛇人用石塊封住了洞口嗎?”

楊易點點頭道:“正是。”他臉上也像寫著詫異,道,“楚將軍,蛇人難道不把同類當兄弟看待嗎?”

前方的蛇人在與我們浴血奮戰,而後方的蛇人居然把退路都封死了。當初在東平城下,我率騎兵前去偷營,結果回來後卻發現城門緊閉,不讓我們入城時,絕望之餘,刹那間整支軍隊都已喪失了鬥誌。現在這些蛇人一定也發現了這個結果吧,洞口一封,它們敗退,就是死路一條了。知道被天法師背棄,恐怕也是這些堅守防線的蛇人突然間崩潰的原因之一。我也不好對楊易說那個天法師其實並不是蛇人,隻是道:“楊兄,神龍炮馬上就要運來。”

楊易的臉上露出喜色,道:“好極了。我正擔心甘隆會拖拖拉拉走到什麼時候,他來了就好。對著那些石塊轟上幾炮,不倒也要轟出條縫。”

我道:“仁字營損失如何?”

楊易剛才還一臉喜氣,此時臉一下拉長了,道:“稟都督,末將該死,此戰開始以來,仁字營減員已達一半以上。”

楊易向來沉穩之極,喜怒從不形於色,但現在也有些衝動了。這一波攻擊,對他的震動實在太大了,戰果從來沒有如此輝煌,而損失也從來沒有如此之大。仁字營向來以減員少著稱,楊易在軍中挑選幾十個伶俐的士兵學了些包紮急救之類,在營中成立一個急救營,算是營中之營,隨時救助受傷的同袍,效果極好。這一點我在諸軍中推廣,但施行得最好的還是仁字營。但即使這樣,仁字營還是損失了一半的弟兄,他心裏定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