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功盡棄(3 / 3)

丁亨利道:“楚兄,程將軍從不喝酒……”他還沒說完,程敬唐卻已拿過一個空杯子倒酒。壺中的酒已然不多,他倒空了也隻剩半杯。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道:“多謝楚將軍。”

丁亨利臉上有些驚異之色。大概程敬唐從不喝酒,今天破例喝了半杯,著實讓他吃驚。我心裏有種莫名的感動,對這個爽快的年輕漢子大生好感,也端起杯子道:“丁兄,程兄,你們要回去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丁亨利也站了起來,道:“願這個國家,永遠都不會再有戰爭。”

他雖然說永遠都不會有戰爭,話裏卻透著一股哀傷。永遠不會有戰爭,誰都知道不可能。即使是眼前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到底能持續多久,又有誰知道?

付了賬,我陪著丁亨利和程敬唐下樓。剛走出聚友樓的門,一個拿著一遝紙的少年跑過來,叫道:“三位先生,可要看今天的快報?陛下天壽,與民同樂,今日立憲,都是大事啊。”

我略略一怔。南宮聞禮曾提議建立邸報,招募抄手每天抄寫國家大事,分發給各級大臣,讓他們能更快了解國事,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付諸實施,並且與原先的打算不同,讓這些少年上街賣了。我道:“多少一張?”

那少年道:“一個銅子一張,先生,也就小半個燒餅的價。”

燒餅也要三個銅子一個。現在識字的人雖然多了些,到底並不算多,大概這少年生意也不算好。南宮聞禮也設想過另發一份,抄寫後由人每天貼到通都大衢之中,隻是過路的人未必有心去看,到酒樓茶肆一帶來賣,這裏的人有閑,隻消有一個人識字,旁人感興趣,不識字也一定會過來問,效果倒是更好些。我笑了笑,道:“給我一張吧。”

那少年給了我一張,我還沒掏出錢來,丁亨利卻已摸出了四五個銅子道:“不用找了。”他微笑道:“楚兄,沒想到抄手這麼麻利,現在就抄好了。”

我一愣,道:“是你們做的?”

丁亨利道:“是啊,鄭先生的主意。立憲是國之大事,要盡快讓人知道立憲是什麼。”他抬頭看看天,道:“楚兄,千裏相送,終有一別。期盼楚兄能早日來五羊城做客。”

我笑了笑。立憲已成,在五羊城做人質的蒲安禮和那個親王也該回來了,前去迎接的任務很有可能便落在我的肩上。我雖然不喜歡蒲安禮,但蒲安禮在五羊城待了這幾年,也是為今天立下大功,何況再去五羊城看看,也是心之所願。我道:“好吧,到時我去五羊城,丁兄可要做東。”

丁亨利開懷一笑,道:“自然。”

他的馬已牽了出來。道別後,我騎著飛羽信馬而行。飛羽識得回去的路途,不用我帶,自己能走,我便在馬上看著那張快報。快報上字數並不多,言簡意賅,詞句也很通俗,大略說了立憲的幾種措施。因為是共和軍發的,所以其中說共和軍的事要多得多。

回家後,又仔細看了看那張快報。書法雖然不算好,字跡卻很清晰,看來不是倉促做成的。我不由得歎息共和軍中的人才濟濟。正在這時,有人給我送來一個包裹,打開來一看卻是邵風觀從東平城給我寄來的一大塊江豚肉。江豚肉易腐,不過現在正值冬天,凍得硬邦邦的,邵風觀又是讓運送加急文書的人帶來,看上去還很新鮮。想起邵風觀那時跟我說要再請我一頓江豚肉,卻一直沒兌現,現在終於寄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還在睡覺,老周便來敲門道:“將軍,南宮大人前來拜訪。”

是南宮聞禮?我忙道:“好,我這就出去。”

穿好衣服一進正廳,隻見南宮聞禮正坐在昏暗的燈光裏。見我進來,南宮聞禮抖了抖衣服,便要向我行大禮,我忙扶住他道:“南宮大人,你現在可是一部尚書,我可擔當不起。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南宮聞禮看上去有些驚恐,道:“楚將軍,請你馬上與我一同麵見陛下。”

帝君現在很少召見我,我也知道這等非常時期,我手中握著帝國最強的一支部隊的兵權,若是經常去密見帝君,文侯肯定會多心。可是現在南宮聞禮如此慌張,與平時的鎮定大不一樣,居然在淩晨找我麵見帝君,我心頭一沉,小聲道:“出大事了?”

南宮聞禮點點頭,道:“不小。我們現在去城北回春堂,有事路上說。”

和南宮聞禮上了車,我迫不及待地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南宮聞禮道:“昨夜……其實是今天淩晨,回春堂突然發生地陷,出現一個大洞。”

地震是大事,關係到國家命脈,所以預測地震向來是欽天監的一項重要工作。不管預測得準不準,隻消發生地震,帝君無一例外要下罪己詔,大赦天下。平時下個罪己詔還無關緊要,可是今天是天壽節,又是頒布立憲的日子,今天地震,對民眾的影響不可謂不大,有可能會讓人覺得立憲違背天意,怪不得南宮聞禮如此驚恐。我道:“剛才地震了?我一點都沒感覺到。”

南宮聞禮道:“是啊。欽天監也稟報說並沒有觀測到地震,隻是回春堂那個大洞又是實實在在的,而且,”他頓了頓,從懷裏摸出個東西道,“在附近發現了這個東西,似是鑽石,但天下又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鑽石。”

他摸出來一個小包,裏麵包著一塊手掌大小,厚也有半寸許的冰樣的東西。我吃了一驚,道:“這東西我見過!”

南宮聞禮眉頭一揚,道:“你見過?在哪裏?”

我道:“就在伏羲穀。別多說了,快去吧。”

這種東西無色透明,極為堅硬,確實很像鑽石。但我在伏羲穀見過,在那具古怪的機器上,有不少這一類透明的容器,被炸毀後碎裂開的樣子確實與這一模一樣。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海老與我說過,蛇人是用孵化機製造出來的,我也親眼看到過那台機器。海老也說過,伏羲穀那台隻能製造蛇人,另一台在霧雲城裏,可以製造人類。正因為想得到這一台,所以當初天法師驅使蛇人不惜一切代價遠征帝都。現在在回春堂發現這種東西,我敢說,八成就是那另一台製造人類的孵化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