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籽心覺得陳楚硯現在已經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無法自拔了,他甚至可以輕描淡寫的將他過往的家庭故事說給她聽……
也許在他眼中那個訴說的對象是誰都無所謂,哪怕是一張紙或者一根煙也可以——他就是想做自己這一秒樂意做的事情,管他有沒有聽眾或者聽眾是誰呢?
陳楚硯微微笑了一下:“反正我覺得很諷刺——戴美茹、陳梵夜、老陳……這三個人,沒一個好東西,當真是一個賽一個的令人作嘔……”
“…………”葉籽心微攏眉心地注視著陳楚硯,輕聲問:“所以……陳先生,你後來是不是對陳梵夜下黑手了啊?然後才和家裏決裂的?”
陳楚硯低低地“嗯”了一聲:“於是乎,老陳就做了一個他覺得特別聰明其實特別愚蠢的決定。”
葉籽心:“什麼決定?”
“一個商人,被貫徹始終的信條之一,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大化的利益,快、狠、準。於是老陳直接將我掃地出門,斷了我的經濟來源啊——”
陳楚硯慢慢地擠出一個譏諷和陰狠的微笑。
“再也不給你錢了,看你能怎麼辦!老陳很清楚,作為陳家的大少爺,含著金湯勺出世,從小錦衣玉食,是過不了窮苦日子的,饑餓、寒冷、疼痛、惶恐——這些光是想想就覺得離我有十萬八千裏!從奢入儉難,這是人性的弱點。”
葉籽心眨了眨眼,輕輕抿唇——
這就是她和陳楚硯骨子裏的區別了……
饑餓、寒冷、疼痛、惶恐——這些詞卻伴隨了她十幾年……
葉籽心隻是感傷了兩秒鍾,便抬起眼,“所以老陳先生的目的是什麼?不會是想讓你匍匐服軟,然後哭著喊著回去求他給你錢吧?”
“砰——”
煙花綻放。
陳楚硯不屑一顧地冷笑,“如果你能想出來更好的理由來解釋的話……”
葉籽心認真地柔聲說:“可是,陳先生並沒有臣服啊……”
“所以我說老陳的這個決定是特別愚蠢的——”陳楚硯挑起一側眉梢,用兩隻手分別輕輕地捏了捏葉籽心兩側的臉蛋,懶洋洋地笑了起來:
“他低穀了一個15歲就大學畢業的人的能力,時至今日,我依然那麼有錢,但與當年卻有著本質的區別,屬於我的,再也沒有一分錢是來自老陳的,我的存在,甚至會讓老陳的財富值逐年逐月地大幅度縮水……”
葉籽心甜甜地笑了起來:“陳先生,你好棒!你是我的榜樣!”
陳楚硯從揉葉籽心的臉蛋變成了捏她的鼻尖。
葉籽心本來就喝多了酒,這下被陳楚硯捏得一直想打噴嚏,她躲了躲他的指尖……
在給她的新年禮物——他送的一場煙火馬上進入尾聲的時候,葉籽心忍不住輕聲問:“陳先生……你之前就沒有回答我,你究竟為什麼要救我呢?難道是因為讓你想到了自己嗎?”
“…………”陳楚硯凝視著葉籽心的眼睛,麵無表情地問:“你真的那麼想知道?”
葉籽心一臉嚴肅,飛快地點頭。
“轟——”
最後的煙火炸裂在夜空之中。
響徹雲霄的煙花聲徹底結束,襯托的天地萬物更加寂靜——
令人空虛……
令人害怕……
死一般的寂靜。
這個時候,陳楚硯的聲音雖然很冷很輕,卻一清二楚,每一個字都那樣的擲地有聲:
“很簡單,就像我曾經說過的那樣,我是一個喜歡極限冒險運動、喜歡在鋼絲上行走的人,我對我的枯燥又乏味的人生已經絕望了,掀不起任何波瀾……隻能通過未知的危險事物才尋求精神上的刺激——”
借著淡淡的月光,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笑聲在寂靜的花園中低蕩開:
“葉籽心,當你跪在地上對我哭求的時候,我就知道,刺激來了——對於我來說,你就是一個未知且危險的美麗事物,是我的一場……‘極限冒險運動’。”